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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幼萝闻言,一时不晓得如何接话,只得笑笑。
赵世青喝了一口酒,低咳一声,慢慢道,“若世伯没记错,你如今已满十五了?”
谢幼萝道,“满了有两个月了。”
她这十五及笄之日,是在北上的途中。
想到这,她眼眸暗了暗。
赵世青点点头,“是了,寻常人家的姑娘,这年纪应当是已经许了人家的。”
谢幼萝没想到赵世青会说到这上面,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
又听赵夫人道,“是呀,你世伯这几日每晚都为你的亲事操心呢。”
谢幼萝忙道,“世伯烦心了,其实,阿萝不急的。”
“谢兄只留了你一个姑娘,我自是要好生安顿,不然世伯寝食难安,愧对你父亲,”赵世青语气伤感起来,又问她,“今日去的永宁侯府,阿萝可还记得?”
谢幼萝点点头。
“他那侯府四爷裴荀,乃锦衣卫指挥使,如今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论权利,论品行,论样貌,皆是出众的很,今日老侯爷寿辰,名义是贺寿,其实不然,是为二爷在众多京城贵女之中挑选一名正妻,结果昨日,老侯爷一眼相中了你。”
谢幼萝大惊,忙从椅子上起身,“世伯,阿萝身份低微,实在不敢肖想。”
何止是不敢肖想,便是她身份尊贵,能配得上那裴四爷,她也是不愿的。
她想起昨日在侯府见闻,想是赵世青恐怕还不知道,那侯府四爷,所谓的锦衣卫指挥使,其实早在三个月前便卧病在榻,昏迷不醒了!
这时候说娶妻,不过是老侯爷想为裴荀冲喜罢了。
她娘说过,这给人家冲喜的,是要折寿的,给男方续命去。
赵夫人道,“好孩子,嫁进侯府,往后什么都不用愁了。裴四爷如今手握重权,圣眷正浓,满京城的谁不想嫁呢,老侯爷看上了你,也是你的福气,该好好受着才是。”
她们这是被侯府那群子人给蒙蔽了。
谢幼萝急急开口,“世伯,夫人,你们不知,其实这裴四爷早就病在床上不能动了,他们这是找人冲喜去。”
赵世青夫妇脸上微微讶异,赵世青愣了会问,“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赵夫人皱眉,侯府上下瞒的紧,对外也是除了她们赵家,也没其他人晓得,她拧着眉狠狠看了一眼赵世青,再看谢幼萝时,方才脸上的和蔼早已不见,“冲喜怎么了?冲喜嫁的就不是男人了?另外,侯爷请的大师说了,要身份低微的才能做这冲喜的,不然还得犯冲,眼下你是最适合的。”
谢幼萝眼底尽是不敢置信,她怎么也没想到,方才还对自己那般温柔的赵夫人,一眨眼竟这般面目狰狞。
更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他们是知道的。
谢幼萝只觉脑袋里一片混乱,她咬紧嘴唇,望着赵世青,“世伯——”
“乖孩子,你好好听话,乖乖嫁进侯府,我们赵家就是你娘家,你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你父亲母亲也会瞑目的。”
他怎么还能这般坦然地提她父亲。
原来这世上真有人面兽心。
不,是她蠢罢了,从前在薛家,不就是信了杨氏么,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一样是将她作棋子一般算计。
谢幼萝咬咬牙,定声道,“我若是不肯,你们又能如何?”
赵夫人哼了一声,“你那姨母杨氏正四处寻你呢,就差没找到京城来,我想着要不要做个顺水人情,往那边传个话,或者是直接派人送你回薛家去。”
谢幼萝一双乌黑澄亮的眼睛猛地睁大——她怎么知道这事的?
谢幼萝被赵氏夫妇给关了起来,屋外守着人,是连房门都出不去。
赵祁一早便去了风月楼,那些个从前将他迷得团转的姑娘们,一个个浓妆艳抹,从前瞧着好看极了,如今见了谢幼萝,只觉得艳俗至极,一首曲没听完,便回家往谢幼萝那院子里赶了。
他是不敢做什么,可瞧上一眼总是足够的。
等到他日,有机会出了府,再动动手也是不迟。
还未到院子前,便见那平日无人料理的院子前竟有人在门口守着。
他正觉奇怪,就听后面一道女声响起,那是表妹林清婉的声音。
“表哥。”他一回府,林清婉就发现他往谢幼萝这院子来了,于是跟了上来,“你这是去哪?是去找谢姑娘吗?”
赵祁皱眉,正想说什么,那林清婉又道,“表哥你是见不到她的。”
“表妹这是什么意思?”
林清婉指了指那院子前看守的人,“那些人是姑母派过来的。”
赵祁问,“我也奇怪,寻常是不见人的,今儿是怎么回事?可是阿萝妹妹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林清婉准备去给赵夫人问安,到了西院,行至门外,听了一耳,原来姑母姑父是要将谢幼萝嫁到侯府冲喜去。
她自然是高兴的,正愁没法子对付谢幼萝。
林清婉笑的古怪,”谢姑娘能有什么事?她呀是遇上大喜了,改明儿便要嫁进侯府做少奶奶呢。“赵祁大惊失色,竟抓着她的手。连连问是怎么回事。
林清婉索性就将昨日所听所闻,简单与他说了。
赵祁的性子她是最了解的,就是再喜欢谢幼萝,也不会为了谢幼萝与姑父姑母抗争,不然也不会天天趁着姑父忙公务的时候偷偷来这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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