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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下手素来重,从前还将这人从自己身上推开过,这会听着她那吓得发颤的声音,落在她肩上的手不禁缓了缓,嘴上依旧道,“做人没心眼,走个路也不长个心眼吗?”
    谢幼萝被他轻轻从怀里推出来,心跳慢慢平复直至恢复正常,她心满意足,扬起小脸冲他笑,“阿萝以后一定看路。”
    裴珩这才嗯了一声。
    暮色将至,他脚下旋了个方向,准备离开,又停下,对远处候着的碧云嘱咐道,“明日一早启程,回去收拾收拾。”
    裴珩一走,碧云便捂着嘴跑了过来,“姑娘,您方才那一脚踩的真是稳准狠,这一踩便踩到三爷的怀里了。”
    谢幼萝咳了咳,道,“真真是不小心,幸而三爷在,不然我就惨了。”
    碧云笑着,不拆穿她,“奴婢说了,只要三爷在,姑娘什么都不用担心。”
    谢幼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没一会,主仆二人也离开了这银杏园,回去收拾行李,不料在半路上却碰上一人。
    “谢姑娘留步。”
    谢幼萝回头,却见一白面男子站在身后不远处,身上穿的是书院内学生们专门穿的衣裳。
    这人她应该是没见过,脸上微微疑惑。
    对方显然是瞧出了她这是没认出自己来,于是道,“那晚,姑娘找大夫,小生正想叫书童给姑娘引路来着,姑娘可记得?”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那晚自己还同裴珩赌了气,这一想起,免不了这人的身影又在脑海中浮现,他身上不似寻常男人那般,总有一股味,清清爽爽的,凑过去,鼻子嗅上去,可是舒服了——
    “姑娘,姑娘——”那人喊了她几声。
    谢幼萝愣愣地回了神,嗯了一声。
    “小生苏韫清,是这里的学生。”他打着手里的折扇,望着谢幼萝白如春雪的脸颊,“那晚与姑娘匆匆一面,竟叫小生从此夜不能寐。”
    碧云一旁皱着眉,“你这人说的什么话,不晓得还以为我们姑娘对你做了什么似的。”
    “小生依旧记得,虽是夜色寥寥,灯火昏暗,但那一面却叫小生念念不忘。”苏韫清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小生家传之玉,小生父亲乃凉州知府,只玉佩是小生母亲留给小生的,说是给将来媳妇的,小生打听过了,姑娘如今正值十五,却是婚配的好年纪,若是姑娘点头,小生这就向先生告假,下山去,去姑娘家提亲。”
    他萝卜框似的说了这么一通,谢幼萝却觉得尴尬,她摇摇头,不想说什么。拉着碧云便是要走,那苏韫清却追了上来,只当她是害羞,毕竟自己家世外貌皆是不差,便是才学,在凉山书院也算的先生的得意门生,这般想着,又要将玉佩塞过去,谢幼萝往一边躲着,忽的躲进了一面肉墙里。
    她回头,是裴珩。
    她见到救星般抓着男人的衣袖,往他身后躲,嘴里小声道,“三爷。”
    他没有看自己,那双眼冷刷刷地晲着苏韫清,吓得苏韫清手抖了抖,这人身份,书童说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想来不过是普通人,恰巧与先生有几分交情罢了,可这会,眼神慑得他不敢再往前一步。
    裴珩嘴里吐出的字,凉凉的,像极了那深秋的风,“凉州知府?”
    苏韫清挺直身子,“怎么,这会怕了?”
    裴珩嘴唇微动,方才那些话他多少也听了些,那字字句句的竟叫他心底着实不爽,这等子人还入不得他的眼,收拾的事交给旁人就是了。
    于是转身拉着谢幼萝直接离开。
    待到无人之处时,这才松了手,语气很是不悦,“怎么,男人的花言巧语,叫你心动了?”
    谢幼萝原本是要摇头,转念一想,他这是不高兴了,他不高兴什么呢,莫不是——她暗叹,怎么可能,于是试探道,“三爷怎凭空的来了一通气?”
    裴珩被她问住了,额角跳了跳,好久才道,“本督一介武夫,做事素来干净利落,见不得大男人这般油腔滑调,扭扭捏捏,着实叫本督心底不爽快。”
    谢幼萝哦了一声,意料之中的答案,倒是没什么失落的,方才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脱身。
    “三爷,”她声音软下来,眼睛眨着,长长的睫毛扫出一个弧度,“阿萝回了,路上也不知会遇到谁,您与阿萝一起吗?“最后那句话,尾音微微上挑,像她那上扬的眼尾一般,分明是问句,却叫人听出一丝乞求的意思来,甚至还有点撒娇。
    她素来是如此,独有的声线与腔调,总能把一句简单的话说的百转千回。
    不过,裴珩还是觉得如今的谢幼萝总是有些不同的。
    可这张脸,还是那张脸,每一处是老天爷费尽心思去雕刻的,精致的不像话,说话还是那个腔调,吴侬软语娇滴滴又软糯糯。
    饶是他这双眼睛洞穿多少人心,此刻也看不出哪里不同。
    他不再去想,甩袖提步至她身前,“走吧。”
    身后谢幼萝脸上一喜,哎了一声便紧紧跟上去。
    此刻夜色微茫,书院的灯寥寥亮起几盏。
    裴珩的身影投在地上,渐渐被拉长,光线暗下去又消失,到了有光的地方又浮现。
    谢幼萝跟在身后,望地上他的影子,忽的蹲了下来,叫住那人,“三爷。”
    裴珩闻声微微回头,光线勾勒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谢幼萝望着地上的影子,渐渐成形的鼻影,和他的唇角,地上不知何时掉了一块手绢谢幼萝伸手去捡,指尖微微颤着抚过他的鼻子和唇角,最后拾起手绢,她起身,像吃了糖的孩子般跑到他身侧,“手绢掉了,叫三爷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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