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云听闻凌韵的话，怔了，随即笑道：“我不配。”
    “那你准备今后如何自处？”凌韵无奈问道。
    他展开手中的不死药丹方，仿佛突破不了元婴的人不是他，云淡风轻道：“她有心了，只是我辜负了她的心意，注定止于金丹。”
    “你当真不准备结婴了？”凌韵很铁不成钢，“我如此看好你，将一身丹术毫无隐藏传授于你，你竟要先我一步坐化？！”
    时至今日，凌韵仍不敢置信，他最看好的衣钵传人，竟……唉，他都不知道要如何说好。
    柳逸云仔细收好那张残方，那是心爱之人唯一赠予他的东西，意义大不相同。
    “师尊且宽心，有寿元丹，足够我教导师妹带回来的弟子了。”
    “你，那只是一头妖兽！你真是！”
    “妖兽又如何，他天赋异禀，并且是师妹亲自带回来的，我会把他当成我的弟子细心教导。”
    “愚不可及！”凌韵负气离去。
    独留柳逸云望着苏离飞升的方向出神呢喃：“果真他们才是一对，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一旁的苏离良心隐隐作痛，若不想以后留下心魔隐患。她有两个选择，正如凌韵所说，一，帮柳逸云解开心魔；二，以身饲他心魔。
    若选择饲心魔，便有将她修途搭上的风险，况且她与曲一明的纠葛还未搞清楚。
    若不饲心魔，又如何助一个两世都陷在心魔里的人堪破心魔呢？
    怨不得世间如此多惊才艳艳的修士没有走到最后。
    七情六欲，情之一字最叫人难以解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苏离想明白当中因由，现出身形。
    “师兄。”
    柳逸云身形一僵，逐渐面无表情，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从他口中叹出。
    “苏离，你瞒得我好苦。”
    第51章 [VIP] 飞升
    从心魔幻境中醒来, 苏离如在心魔幻境中一般，先给自己穿上道袍。
    她从洞府中飞出，不等接引之光洒落, 便压制修为向丹鼎峰遁去。
    “师兄。”
    银发苍老的柳逸云被苏离当场抓住。
    “走开！”柳逸云企图喝退苏离, 举起右手，用衣袖挡脸，转身朝洞府遁去。
    苏离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带着他瞬移到原先她闭关的后山洞府中。
    柳逸云被这一出闹了个难堪, 尖锐地质问：“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 他就要冲出去。
    “咔”地一声，苏离往阵眼拍下一颗上品灵石，“师兄, 我们谈谈。”
    柳逸云放下衣袖，露出一张苍桑的脸，“你什么都知道了。”
    苏离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率先落座石桌旁，开口道：“师兄, 我给你看一段记忆。”
    她不等他同意，就将虚空之中的顿悟画面输入他识海中。
    画面置换, 柳逸云置身宇宙中, 看着星海沉浮, 一颗颗流星划过。
    低头, 一个丹鼎被一个小童守着炉火, 旁边正昏迷着一个俊美无涛的男子。
    柳逸云还未回想起这面熟之人是谁，就好像打翻了醋坛子, 心底蔓延出阵阵酸意。
    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残方，拿起一看——不死药。
    再看手里许多四不像的未知丹药。
    他听到苏离的心声。
    “我终于明白在向阳城时, 那位丹药大师为什么要找人试药了。如果没人试药，又怎知炼制的丹药是否真的可行。炼丹现在不过是我修炼之余无所事事打发时间玩玩而已。比起虚无缥缈的不死药，我更相信自己。只有不断强大自身，才能做到真正不死。之所以有人荒废修炼时间去研究寿元丹、不死药、长生药，不过是因为心中的执念而已。例如，有些人，他们至亲至爱，跟不上他们修炼的脚步，他们只能从外物下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人会孤独，但修炼长生的代价本就是孤独。若放纵□□，平白招惹因果，终有一日必遭反噬。倒不如独自一人，来去条条无牵挂的好。正如我此时此刻，心中没有羁绊，只需一直平静地修炼下去，便大道可期。”
    紧接着他看到微末如沙尘的星云围绕着他旋转，苏离的声音继续响起。
    “世界到底有多大，我很想知道宇宙有没有尽头，宇宙的尽头又是什么。
    我想看一滴水从液态变成蒸汽，想看它又从蒸汽变成雨水、朝露、凝霜、雪花。
    我想探知不穷无尽的世界边界，我想永生，看山海交替、斗转星移。”
    至此，柳逸云已然明白苏离的用心。
    他睁眼看着眼前毫无防备的，将自身识海打开的苏离，眼里酝酿着云雨。
    他原以为，重来一世，能多活千余年就赚了。
    不够，人欲望是没有极限的。
    正如他这几百年失去了苏离的消息，几番去聆音阁打探她的消息。
    正如他一次在心魔幻境中与苏离相会还不够，明知心魔反噬越来越重，还是饮鸩止渴般地反复去结婴。
    正如他此时此刻，他以为他只要知道苏离还好好的就够了。
    可是不够！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苏离的脸，仿佛要将苏离的脸印在神魂里。
    他很想看着苏离能走多远，去听苏离飞升之后的事迹，哪怕只是从旁人嘴里听说，他只能远远看着，他也想一直——永远有机会再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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