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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旧例的。
先帝时国库入不敷出,户部便以此法暗示先帝奢靡。
先帝秉公纳谏,成就史书上一段佳话。
——如果那位户部尚书没有次年致仕途中为流匪所杀的话。
黄盛当即改了口,又将契书大肆夸赞了一番,笑得比哭还难看。
祁长廷听他夸了足足两盏茶的时间,终于心满意足地起了身。
他瞟一眼屋内刻漏,已接近酉时正了。
上了马车,何成照例问他是否回府。
空气静了一瞬。
“去乾方吧。”他波澜不惊道。
祁长廷以往是尽量避免去乾方的,都是齐同鹤偷偷来寻他,可如今……
“咳,”少年轻咳了一声,解释道:“白姑娘似乎对我整日不务正业颇有微辞,所以还是得去个卯。”
何成含糊嗯了一声。
好一个不务正业。
总之,半个时辰后,祁长廷与白桥面对面地坐在了后院里那方熟悉的矮方桌前。
他见女孩眼里放光,便知晓她又有什么坏主意。
“公子看这里。”白桥铺开一份坊市舆图,指着那家标有“黄粮一孟”的铺子,“这铺子快不行了,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将它盘下来!”
不然乾方这地理位置实在太磕碜了!
而且白桥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那位孟掌柜打的什么主意。
可若她提前哄着那掌柜将铺子买下来,到时齐家又不借给他银两,看他拿什么还那天杀的印子钱?
黄粮一孟所处的位置确实甚好,几乎在坊市正中,最繁华不过。
祁长廷手指划过那四个字,一时无言。
他的目光定在了那粮铺不远处,一家标有“盛和”字样的柜坊上。
那柜坊所处的位置才真真是整个坊市的正中,众星捧月。
而盛和背后的人,是祁景闵。
白桥等着祁长廷的回复。
这桩生意稳赚不赔,按理说没什么好犹豫的,她正想再问一遍,却见那少年终于抬起头来,黑亮的眸中似乎有涟漪荡开。
不知为何,字词一下堵在喉咙里,她愣愣瞧着那双眸子。
若叫她给那涟漪寻个形容词……
温柔。
如同春风拂过东都城外的西亭湖,美不胜收。
丝毫没有生意人的精明,少年柔和的眉眼就那么定定瞧着她,笑开了。
“好。”他说。
白桥一时瞧得呆住,自从昨日两人在银杏树下靠得那么近,她便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头。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小子!
白晓的话动不动就回荡在耳边。
她当然不可能喜欢上男主!
但,好像就是那一刻,面前这纸片人,除了标志男主身份的红痣,逐渐有了性别,有了脸。
他变成了活生生的一个人,会冲她笑,会夸她,会……
会抱着她在屋顶飞檐走壁。
热气涌上脸颊,白桥嚯地退了一步。
真的是,她疯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祁长廷:小桥儿让我每日点卯,怕是想我了。
白桥:……不,只是为了磕cp来着。
第46章 娶我可好? ·
莫不是最近太累了?
还是自从穿过来后见到的好看小郎君太少了?
白桥的良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 她嚯地转过身去,不敢再看祁长廷。
身后,少年眸光幽深地望着女孩僵直的脊背, 面色复杂。
“收铺子的事我会交给叔叔。”他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掀过, 回到正题上来。
“乾方此番动作, 已在坊市里引起不小的风波, 待得铺子盘下,便是将放银一事推出去最好的时机, 如此一来,如何甄别铺子好赖便迫在眉睫,姑娘可有眉目了?”
听到祁长廷主动转移了话题,白桥偷偷松了口气, 心中却又升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不就是长得好看了些吗?至于盯着人家一直瞧?
她在心里默诵十遍成功员工的十大守则后,终于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这事比较复杂, 公子容我先同齐掌柜商讨过后, 再细细回禀吧。”
白桥含糊应了一声,头都没回, 逃也似地离开了。
祁长廷的的手指抽动了一下,险些就要抬起,却终归沉寂。
少年没有出言挽留, 他默默注视着那道身影走远, 眉头微微拧了起来,眸色不辨阴晴。
她宁可同齐同鹤那个老顽固吵架,也不愿同他说话吗?
明明在江都的时候……两人那么有默契。
而且……她不是喜欢他吗?
有一瞬间,祁长廷甚至怀疑是不是齐同鹤跟白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让这姑娘生出了退却之心。
罢,退了也好。
他身在泥潭里, 本也没有心思想这些儿女情长。
更何况,他这样的人……
如何配得上这么好的姑娘。
*
第二日,齐同鹤领了祁长廷的令,便着手与孟易接触。
他自然不会打着齐家的名号,而是伪装一番,带了几个小厮装成了江都来的客商。
几人操着一口吴郡的吴侬软语,孟易的脸色几乎在听到这口音的瞬间,便白了一大半。
算起来,自严家一脉一蹶不振,已过了二十天,江都的消息也该传到东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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