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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扭头,便见少年薄唇轻抿。
她直觉少年好像不大高兴,却又找不到证据。
只是她的嘴已经又一次超出了大脑的运算速度,福至心灵道:
“当然,他还是远远比不上公子惊世之才的。”
少年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唇角,轻咳了一声,垂着眸子矜持道:“姑娘过奖。”
白桥:“……”
啧。
这时,屋子角落那根不甚起眼的铜管里突然传出巨大又刺耳的声响。
像是椅子划过木质地面。
“他们谈完了。”祁长廷目光转向屋门。
果然,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几道客套告别声。
脚步声顿了一瞬便朝两人所在的屋子靠近,走得越近越单薄,最后只剩了一人。
几个呼吸后,门扉被敲响,齐同鹤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祁长廷没有第一时间叫他进来,而是偏头望向桌旁的姑娘。
“关于此事,姑娘可有什么章程了?”
只见那姑娘于灯火中粲然一笑,眸中闪过志在必得。
然口中却悠悠道了一句:“没有章程。”
只是小赌一把,等着瞧吧。
*
接下来的几日,“乾方借放银之便,盗窃商户秘方,倒卖牟利”的流言一直是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最好谈资。
可奇怪的是,当事人乾方柜坊竟半分要澄清的意思都没有,伙计们依旧每日打着哈欠开门迎客,比那沙滩上的咸鱼还闲。
这不由让大家起了几分旁的心思。
若乾方大声争辩,便说明除了一张嘴,没有旁的可信的东西了,可如今闷不吭声的,倒像是还有什么底牌。
原本心思浮动的各方商户都心惊胆战地探长了脖子,翘首期盼能否有一丝转机。
终于,又过两日,三棠药铺出了声明。
证明当初乾方柜坊只知药铺有一纸秘方,却从不知内容,而药方之所以会泄露,是一名萧家老郎中不满主家给的待遇,将秘方泄露给了旁人,眼下已被送往东都府衙。
然而可惜的是,这纸声明并未激起特别大的水花。
坊市间早已提前想到了这样的发展。
他们能想到,乾方想不到么?说不准是乾方买通了那老郎中,要他背锅呢?
于是新的流言又起,很快攻城略地。
然而乾方依旧半分动静也无。
终于,有人彻底急上火了。
——不是乾方,甚至不是已经因为借银漏了底细的商户,而是那些原本还想着要同乾方借银,但未来得及的商户。
是的,自始至终,奔走相告的都是普通百姓。
别看这几日乾方少了很多想借银的商户,可他们是真不想借了吗?
月息三分,不是真正经商的人,根本想不到这句话的诱惑力有多大。
百姓们看到的只是印子钱和乾方收息数字上的差距,可掌柜们却深刻地知道这差距究竟意味着什么。
商人逐利,而且贪心。
他们谨慎,所以在第一次得知齐家莫名其妙低息放银的时候,没人当真,因为他们觉得齐家无利可图。
可当明白了乾方赚息差的心思和流程后,他们反而心安了,因为他们知晓乾方是认真的。
——于是他们也认真地思考了有乾方之后的未来。
最后得到结论,这未来是无比光明的,是无法拒绝的,是引人垂涎三尺的。
所以他们一直在等,等乾方狠狠打他们的脸,告诉他们乾方还是安全的。
而乾方如今的消极,就像已经将蓝图勾勒好了,又拍拍屁股跑了。
这能忍?
忍不了啊!
梦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遍地跑啊!
终于,又过了三日,几家掌柜联合起来跑去了乾方,要讨个说法。
迎接他们的是伙计们奇怪的目光。
“讨说法?讨什么说法,乾方没有泄露秘密就是没有泄露,掌柜的说了,谁主张谁举证,没道理让我们证明自己没做什么事吧。”
众掌柜:“……”好有道理。
“不对,”有人反应过来了,恨铁不成钢地道:“就算你们清者自清,可我们害怕啊,你们的掌柜怎么当的,难道就不解释一下,挽回一下我们吗?”
这位掌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老太监,皇帝不急他已经急得上火了。
谁知那伙计便笑了,杵着手里的扫帚道:“原本我们掌柜的说了,你们自己会想明白的,但看来诸位没想明白,那就请进来一叙吧。”
众掌柜面面相觑,觉得这话实在欠揍,却又不得不厚着脸皮跟着上了楼。
齐同鹤在三楼的雅间里等着他们,身边还摆了一副全绣的仙鹤屏风,桌上热茶氤氲,显然并不像门口那位伙计说的那么不屑,而是已经等了他们许久。
齐同鹤毫不客气地开门见山:“诸位如今会坐在我面前,就说明我们已经达成一个共识:银子放着不动就是浪费,对吗?”
掌柜们都是听话听音的老狐狸,闻言面色微沉,这什么意思?
觉得他们只有乾方这一桩去处,所以有恃无恐了?
有人黑着脸道:“但我们也可以彼此之间借银,虽说麻烦些,但齐掌柜,你这里并非唯一的选择。”
齐同鹤眸子微不可察地往屏风那里瞥了一眼,面上笑容八风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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