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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留在京城了。
陆暄想到那个噩梦,轻轻吐出一口气,想着,他和她,都不要留在京城了。
……
街上无人,陆暄一路狂奔到苏府。
府门紧闭,门内空无一人。
他翻墙入内,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不知为何,双腿竟有些发软。
跟梦里的情形一样,苏家空了。
陆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踉跄往后跌了两步,手扶着窗台勉强站稳后,突然听到了一阵琴音,是从后院传来的。
他眼里瞬间浮出光亮,立刻循着琴声赶去,来到了苏家后院的池塘旁。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苏婵的地方。
那时还是仲春,如今却已将近深秋,入目的景致萧瑟了不少,池边的草木已然枯黄。
苏婵一身月白色交领襦裙,外披碧色大氅,面朝着池塘跪坐着,正在抚动身前的琴。
灰暗的天地之间,她是那唯一的颜色。
陆暄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碧色的倩影,久久未曾上前,想着等她抚完这一首曲子。
这时,却见一熟悉的青年大步上前,打断了琴声。
他站在苏婵身后,光看背影,就觉得那人似是带着极大的怒气,陆暄认出那人,皱着眉头正要上前。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那人克制着嗓音——
“曹章已经死了,齐尚进宫去了,苏婵,你还不打算走么?”
赵琳琅走到苏婵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话的语气却带了几分不可置信的悲凉,“苏韫玉,你当真要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么?”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没想到吧?求婚的不是世子(头顶锅盖)。
第73章 膝枕·
陆暄脚步一顿。
那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他在,像是在说什么紧要事,陆暄觉得此时听墙角的行为有些卑劣,但他还是可耻地这样做了。
苏婵并不知道还有人在,她听得赵琳琅质问的语气,垂眸轻轻一笑,随手抚弄着琴弦,拨出一段琴音。
而后她才语气平淡地回应了句:“我能做到哪个地步,你又不是不清楚。”
“你不用故意激我。”
“你把自己想得可真重要。”
赵琳琅咬咬牙,努力克制着情绪,“我不是来同你吵架的,苏婵。我已经表明过立场了,你要做的事,我会帮你,你真的不必事事都算计,你不是那样的人,这么做,你自己不觉得很恶心么?”
“不比你说的话恶心。”
“你——”
赵琳琅被气到心梗,顿时有一种回到了前世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错觉。
她这人看似温软,可嘲讽起人来却是丝毫都不留情面的,当年就是一贯雷厉风行的长公主,在与她意见不合的时候也曾被怼到哑口无言。
有时候赵琳琅会想,当年,就算他最后没有死于流放路上,大约也是活不长的,在朝堂上的那些年,早被她气短命了。
没听见反驳的声音,苏婵倒有些意外。
她抬起头,瞧见赵琳琅青着脸吃瘪的样子,像是想驳斥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是梗着脖子憋在心里。
倒真像是上一世与她争论朝政又争不过的模样,脸红脖子粗的。
苏婵顿时乐了,低头闷着声音笑起来。
她这一笑,便像是在结了冰的湖面凿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缝隙一般,突然叫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赵琳琅自己都愣了愣,反应过来她在笑什么之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便板着脸掩唇,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你呛得说不出话,有什么好笑的?”
苏婵敛了笑,神色恢复如常,“确实没什么好丢人的。”
两人都静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苏婵望着远处平静而寂静的湖面,赵琳琅望着她,眼底情绪泛滥。
片刻后,他突然说:“其实也不是。”
苏婵缓缓收回视线。
“刚开始,我是真的说你不过。那会儿太子正值盛宠,东宫如日中天,你又盛气凌人的,”赵琳琅顿了顿,突然苦涩笑开,“后来东宫失宠,你虽然还是那样,可我并非真的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是让着你。因为上辈子,你过得已经很苦了。我亏欠你的,我心里也清楚,所以后来,我都有让着你的。”
他说这话,苏婵听着半信半疑的。
她并不想在这里跟赵琳琅回忆那些已经毫无意义的往事。
“当真不考虑一下我么?”
赵琳琅突然俯身,手撑在她放琴的小桌上,目光深邃,“当真,不愿意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么?”
苏婵静坐着没动,在安全范围之内,赵琳琅之于她倒是无甚压迫感,不似之前陆暄。
也不知为何,陆暄坐在她对面时,凡是手往桌上一撑,苏婵便下意识要往后躲。
想到陆暄,苏婵便想着应当就这两日,他和魏王要进京了,广宁侯必然也会一起。
广宁侯此番护驾有功,若是领兵攻城扶魏王登基,怕是会借此机会大谈条件,上一世,他便是趁着新君登基根基未稳,借此机会将女儿清宁县主送进了后宫。
那会儿清宁县主才十五岁,比陆暄还要小几岁,才及笄,刚入后宫那会儿倒也没掀起浪花儿来,毕竟年纪小,但这事儿却成了一粒种子,从开始的不起眼,到后面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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