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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参与其中的不是他?而是赵琳琅呢?
如果他能像她和赵琳琅那样未卜先知般,那么苏婵就不用像如今这样辛苦。
不用冒着被世人口诛笔伐的风险,去做她从来都不愿做的事情。
“世子?”
“我去想办法。”
陆暄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说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站起身,“父王说了此事之后,我们一家便离开京城,不做这劳什子的皇亲国戚了。我去想办法,带你一起离开这鬼地方。”
明显的,自欺欺人的把戏。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如今曹章没了,曹家失势,陛下病卧在榻,他那位姑母,怕是容不得他们一家有退路。
那位置本就应该是父亲的,当年,是父亲自己放弃的。
大约是这些日子噩梦连连没怎睡好,加上心里装的事儿多,这会子陆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在瞎想些什么。
苏婵抬眸看了他一会儿,压着眼底的情绪开口:“诏书,我找到了。”
陆暄背脊一僵。
“在院子里那株上了年纪的银杏树下,我总算找到了先帝托付给祖父的那封诏书。”
陆暄没应声,苏婵就自顾自地答道:“祖父与曾祖父不同,他抱有一颗入仕之心,当年若非京城容他不下,以他的本事与抱负,大约是能在京城有一番作为的。接下那封诏书之时,祖父应当已经辞官许久了,我不清楚,究竟是先帝有意给了他一封通篇空白的假诏书,还是他自己如此为之。”
“不能说通篇空白,有祖父留下的一句话。”
她红唇微启,一字一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除此之外,再没有一个字。”
“你原先总问我,为什么非要留在京城,留在国子监,我想这就是我的答案。……总得有人身先士卒牺牲自己,才能让更多的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听得这话,陆暄猛然回头,“那你考虑过我吗!你问过我愿意去当这个牺牲的人吗!”
“我们没得选。”
她道出了残忍而又悲凉的事实,“你和王爷没得选,是因为出身。我没得选,是因为……”
“因为什么?”
苏婵笑了笑,“以后你会明白。”
陆暄眼睛微红,死死盯着她,攥紧了双手克制着,压抑着,好像随时就要爆发一般。
他清楚的。
魏王府没得选,他没得选,生在皇家本身就有诸多事情身不由己,他不像父亲那样天真,天真到以为他们一家当真能在如今的境况下全身而退。
……退不了的。
打从顺昌皇帝宠信曹家而开始忌惮自己的兄姐时,魏王府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这就是他生平最厌恶的,是最容不得去考验的人的心。
可当这些肮脏又残酷的现实,经由苏婵之口平静而又淡然地陈述出来时,早就认清了事实的陆暄还是难以接受,更无法去想象……她竟然,可以这般冷静地参与其中。
陆暄别过视线,望向寂静萧瑟的水面,风荡起了圈圈涟漪,他想到第一次见到苏婵时的情形。
那是一个下雨天,她喝醉了酒,仰躺在舟上无拘无束。
如今已近深秋,天气晴朗,她端坐在池塘边,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却终归是被许许多多不知名的线缠绕着、束缚着,怎么挣脱不开。
“……你为什么不能是普普通通的?”
秋风刮得陆暄眼睛疼,他背对着苏婵,没有回头,语气却透出了几分歇斯底里,“你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这些恶心人的腌臜事我来做,你只要爱我,毫无保留地爱我……就够了。”
“可苏婵,”他回过头,眼睛让秋风吹得发红,声音沙哑而又苦涩的,“你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你自己?”
……
宫中有长公主掌控大局,京城的情势暂且安稳下来。
陆祁庭回京后进了趟宫,出来的时候,宫城门口起了阵风,卷起了地上的沙尘和枯黄的落叶,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他坐着马车一路沉默地回府,途经已经恢复了热闹的集市。
路边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夸着自家的胭脂又被哪位夫人小姐买了去;
街边的乞儿拿着缺口的瓷碗四处讨钱,衣衫破烂得不成样子;
拄着拐杖的大爷们围坐在小摊前,乐乐呵呵地吃着茶,不知说着什么事。
看似平静如常,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天啊,要变了。
聪明之人早已看穿了朝廷风向,登门造访魏王府的人陡然之间多了不少,魏王妃不擅长应付这些,陆暄又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不出来,陆祁庭只好自己来应对那些平日里他避之不及的牛鬼蛇神。
这天,广宁侯夫人登门了,那会儿陆祁庭正在书房与翰林的几位学士说着什么事,管家来报,告诉他广宁侯夫人是特地来见魏王妃的,还带了冰人。
陆祁庭稍稍一顿,反应过来——
广宁侯夫人今日来,大约是想要给陆暄议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
莫慌,任何人都休想靠近世子!麻麻不允许!
这个清宁县主其实主要是女主的一个心结,跟男主(感情线)没有关系的那种!后面会解释的!orz
第75章 醉酒·
裴逸急急忙忙赶去找陆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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