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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深下意识看向顾朝朝,心底愈发紧张。
那玩意儿若是剧毒,她昨天晚上就死了。顾朝朝明知道这太医在胡说八道,可对上他的视线时,还是要表现得一脸惊恐:“当真?”
没办法啊,太医既然提出要看香炉了,摆明就是猜到了鞭壶的事,如果她一味拦着或者面露惊慌,他必然会猜出她在装病。皇后派来的,自然是她的心腹,恐怕这人前脚知道,皇后后脚便会听到风声。
顾朝朝面上滴水不漏,内心慌得一批,毕竟谁也不知道皇后那个小心眼的,知道她装病后会怎么整她。
正不知要如何让太医打消念头时,顾朝朝一抬头,突然对上了沈暮深的视线,她如滚水沸腾般的心境瞬间平和,静了静后缓缓开口:“香炉还燃着,为免伤了太医的手,先让奴才将火灭了吧。”
说罢,她看向沈暮深。
沈暮深低低应了一声,便侧过身去灭香。
不同于太医站在视觉死角,顾朝朝在床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在灭香的同时,飞速往香炉里放了什么,然后直接用手指伸进去搅了搅。
那可是刚灭了火的香料,即便已经没有火星,温度恐怕也不会低,顾朝朝顿时皱起眉头。
“太医请。”沈暮深拿着香炉上前。
太医看到他的脸后顿了顿:“你是沈家那个小儿子?”
沈暮深没想到他会认出自己,抿了抿唇答应:“是。”
“怎么,太医与沈家有旧交?”顾朝朝似笑非笑。
太医本就是随口一问,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多嘴,此刻听到顾朝朝的问题连忙表清白:“微臣与沈家一向没有往来,方才只是无意之言,还望娘娘恕罪。”
沈暮深垂着眼眸,听到沈家被太医当成瘟疫一般避之不及的存在,两只手渐渐攥拳。
顾朝朝假装没看到沈暮深的反应:“本宫也只是随口一问,太医还是尽快查看香料吧。”
太医连连答应,接过香炉看了一眼,却看到香料里的鞭壶并未缺少,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东西俱全,味道怎会如此之淡?”
“约莫是内务府见我无宠,便给了些不那么好的吧。”顾朝朝淡淡开口。
一听她这么说了,太医忙行礼:“娘娘莫要多想,即便是同一盒香料,味道也有浅有重,兴许只是……”
说完,他便看到香料里有一些碎料,明显是较次的香料。太医瞬间明白香料的味道为何淡了,竟然真如顾朝朝所言,给了她劣等的香。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可说却是不能说的,太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兴许只是凑巧舀了些没那么香的粉。”
“嗯,你说得有道理,”顾朝朝说完,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所以香料没事?”
太医连忙回答:“香炉一切正常,是微臣多心了,还望娘娘恕罪。”
顾朝朝笑笑:“太医也是心系本宫安危,何罪之有?”
太医感激一笑,两人客套好一会儿,太医才急匆匆离开。
他从辰时宫出来后,没有先回太医院,而是先去了一趟皇后所在的凤禧宫,将顾朝朝的病情禀报给皇后。
“竟然真的病了。”皇后挑眉。
太医低着头:“辰妃娘娘的病情不轻,病气极易过人,所以微臣请她闭门休养,免得传染给旁人。”
“那便让她在辰时宫待着吧,没好全之前不得外出。”皇后淡淡道。
太医应了一声便要离开,只是突然想起沈暮深在辰时宫的事,于是将这事儿也禀告了。
皇后闻言嗤了一声:“她将沈家小儿子弄进辰时宫的事,皇宫上下谁不知晓?平日看着与世无争,可心思比谁都阴毒,如今终于忍不住,将昔日仇家的儿子叫到身边折磨了?只可怜沈家那小子,怕是没几日活头了。”
太医闻言沉默一瞬,想起方才见到的沈暮深唇红齿白、利落干净,似乎不像是被折磨的样子,不过再一想沈暮深刚净身不到一个月,只怕是伤口还没长全就开始干活儿了,想来人后也确实受了不少折磨。
另一边,辰时宫。
太医离开后,顾朝朝先是遣退了其余宫人,再让沈暮深将门关上,等到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才猛地松一口气。
沈暮深也松快许多,默默将手心里的汗都擦在衣服上。
“你方才跟李公公鬼鬼祟祟的,便是在商议拿新香料?”顾朝朝懒懒地看向桌边小孩。
沈暮深扬了扬唇:“方才听说太医来了,我突然想起昨日的香料挑完鞭壶后没有更换,今日再用必然会使味道淡上许多,我怕太医会发现,便请李公公去仓库的香料里再找些鞭壶出来,想着万一被太医发现,就想法子加进去。”
“但加了足量的鞭壶,味道便不该这么淡。”顾朝朝勾唇。
沈暮深谦逊回答:“所以除了鞭壶,也加了些劣质香料。”
“果然聪明。”顾朝朝毫不遮掩对他的欣赏。
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还没有经历阉刑和欺辱的沈暮深,心性与入宫前没有太大区别,听到顾朝朝的夸奖脸热了一瞬:“不聪明,若足够聪明,就该事前做好万全准备,而非事后补救。”
“你年纪轻轻,能做到如此地步已属不易,不要强求,”顾朝朝说完,闲闲地看着他,“这些都不要紧,你眼下最要紧的事,是赶紧回去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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