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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容看着她淡然微笑的模样,扬起了右眉,将酒壶举起说道:“预祝成功。”
竹林隔得并不远。
南山北巷两村相连,以一山相隔,高耸入云,一端为南山,一端为北巷,山下各形成了一道小溪流,由于地形阻碍,所以蔺北一直没怎么有机会来南山。
已至初秋,竹林里有些冷,蔺北早早起来,却也穿上厚厚的蓑衣,防止衣服被露水淋湿。
竹林郁郁葱葱,青翠欲滴,让人无端想到层峦叠嶂一词。
有雨珠从竹叶上缓缓落下,带着最纯真的自然色。
蔺北呼吸着竹林中清新的空气,有凉气钻进去,有些不适,但很快又让人感受到无比的自由。
她弯着腰,在有些茂盛的杂草中寻找。
她从小就在山上找草药,所以知道如何在山上保护自己,也因此做足了准备。但天子蝉花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目前却是她的最优解。
一来那徐大夫人品堪忧,实在是难以信任,不然小孩也不会治了如此长时间,求他可能花费的代价更大。
二来这花已经知晓一些踪迹,眼下若是能够采摘的到,就可以解燃眉之急,解决那小儿夜啼的事情。
而且,蔺北曾在医术上看到,天子蝉花作为一种稀有草药,有安神之功效,价格很贵。
然而不愧是稀有草药,蔺北在找寻的时候倒是看到了许多其他的草药,一时手痒便采摘了下来,结果后来看到时间不够,便只能强忍着那种悸动,专注只找天子蝉花。
不知不觉,她竟然已入山林深处。
等蔺北反应过来的时候,已近黄昏。
她看着仿佛迷宫一样的山林,有点不甘。
天子蝉花仍然没有找到。
此时若是回去,便意味着和谢青容的赌约已经输掉了,她将会必须搬走。
可若不回去继续向前走,万一天黑,待在山林之中,危险将会不可预估。
怎么办?
蔺北心里有点打鼓。
想了想,没什么比命更重要。蔺北便折中了一下,换了一条下山的路,慢慢摸索着下山。
这样的话即使天黑,她也可以尽快到镇上。
但实际上蔺北知道这样可能性极低。
天子蝉花由于气候和地形的影响,一般都只会在六七百米的湿润竹林之中,在四百米以下,基本没有可能。
快要黄昏,山林里蝉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产生了振荡的回音般,四周一下子空旷起来。
蔺北在另外一条下山的路上游荡了许多,手中拿着一根常常的棍子,既作为探路的需要,关键时刻也可以保护自己。
天已经黑了下来,山林中的星星似乎特别亮。
忙碌了许久,蔺北有些累了。
她没有立即回去,而是靠在一棵大树上,拿出了自带的干粮,小口地吃着。雨后的月光如此的明亮,从林中缝隙斑驳洒下,投下无数奇形怪状的性子。
蔺北在这山林里孤寂一人,有些怔怔地看着天上。
只一钩残月,却又无数星星,有一颗特别亮。
她静静地看着那颗没说话,半晌之后才开口:“爹爹,你在哪儿?”
她专注地看着,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那颗星星就落入无边的黑暗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语气却很轻:“爹爹,月亮旁边的那个好亮的,是你吗?”
“帮我把路照亮哦,我要回家了。”
“用星星照路吗?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有声音传出,不急不缓,音质温润。
蔺北顺着声音望去,先看到的是一点白色和其中红色的烛光。
树林交错,叶子和树干树枝的影响划出了一个有些凌乱的背景图,蔺北看着谢青容单手提着月白色的灯笼,拨开有些沉重的夜色,缓步而来。
可能是担心吓到人,他竟没有穿那件白色云纹的长衣,而是换了一件暗色的衣服。
暗色沉重,将他衬托得有些正经。
蔺北愣,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谢青容知道她要问什么,只微微一笑:“怎么,不欢迎?”
蔺北来时也带来烛火,只是火光小,看不了多远。
见他似乎在打量着自己,蔺北有点窘迫,一想到刚才和父亲说的“悄悄话”有可能也被他听到了,就更加尴尬。
“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青容丝毫没有一点尴尬,大胆承认:“很亮的。”
“啊?”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来了。”
“……哦。”
见他神色自然的承认,蔺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她的心情有些沉重。
“在想什么?”他问。
“没什么啊,就……”
蔺北其实是个更愿意自己消化感情的人,若是以往,她肯定不愿说。可今日月色这么美,像极了女子出嫁时画的眉,让人不忍拒绝。
她抬头,看着天边的一轮残月,轻声说道:“以前我跟着父亲上山的时候,若是晚回家,就会这样待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我爹爹不喜欢说话,我那是还小,总是缠着他给我讲故事。有时候缠得烦了,他就给我出个谜语。我还记得有一个谜语我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到答案。”
谢青容耐心地听着,闻言看了一眼她,担任一个好的倾听者,轻声追问道:“什么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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