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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遗憾地说:“也许这里并没有什么桃花鱼啊。
”
那桃花鱼应该是生于桃花源中,而非这南山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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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日子继续无聊地过下去。
春日慢慢回暖,大地逐渐泛绿,蔺北将柳叶给她的那个花花绿绿小罐子里面装上土,然后从花圃里面移栽了几朵水仙放进去。
正小心翼翼地将水仙房间罐口里的蔺北察觉到谢青容竟然直接舀着土对着花倒下去,如同倒水一般,不由惊呼:“你干嘛?”
谢青容看她将小罐子拿走,一手捏着花茎,小心地将土碾碎之后,才抓起小小的一把,小心地对着根撒下去。
他不由地感慨:“这种事情看别人做果真是享受啊!”
“就是自己做起来不是很美好吧?”
“你猜对了!”谢青容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重新跌坐在那个小板凳上。天气好,阳光照的人很温暖,连懒猫都“喵呜”了一声,朝着他脚边蹭着。
谢青容亲昵地摸了摸它的脸,却故意对着蔺北说:“瞧这小脸胖的。”
蔺北此时的动作刚好做完,将小罐子放下,看他一眼,嘴角微撇,又看向小猫,摇摇头:“猫可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怎么讲?”
蔺北左脚旁正是挖出来的土,零散着有几块小小的石头,蔺北将碎土连着小石子揉成小汤圆的模样,放在猫的前面,又摸摸它的头,就见刚才还十分慵懒的猫此刻突然来了兴致,其中一只小爪子快速地“pia”了一下有些硬硬的“团子”,随后两个毛茸茸的小爪子又试探性地推了推小团子。
见小团子动了动,它似乎立马兴奋了,立即站起来,左右两只小爪子推来追去。
谢青容养了这么久的猫,却从来没有看它这样过,看它追赶着推着不亦乐乎。
看起来十分滑稽。
蔺北只所以知道这只猫的特性,还是有一次做小丸子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个,一时没有发现。等发现的时候就见到这只懒猫推着这个“胖乎乎的敌人”你来我去,玩得欢快至极。
谢青容了然地点点头,看了看猫,突然问道:“你前几日如何了?”
蔺北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谢青容轻笑了一声,一副“你瞒不了我”的表情说道:“最后一次去找桃花鱼那天。”
十多个小罐子已经被重新栽种上了小小的花卉,只等未来某一刻继续进一步生长。蔺北低头伺弄着这些,有些沉沉地“哦”了一声,回复道:“没怎么啊?只是一直找不到,所以不想找了。”
谢青容脸上的浅笑收起,带着几分温润看着她,轻松地靠在身后的松树上,说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蔺北便只好将自己在刘偶书家遇到的事情说给他听,只不过隐去了那小孩真正的身世。
蔺北说完之后,连谢青容都陷入沉默,半晌他恢复常态,只微微侧脸逗弄着小猫,蔺北看不清他的神色。
低了低头,她轻声说道:“七叔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又要照顾阿宝,着实有几分困难啊。”
温暖的阳光洒在肩上,蔺北听到谢青容轻笑一声,她顺着声音看去,不知何时谢青容拿起了一块有些尖锐的石头,弯着腰,在地上写着。
她看去。
在他最后一笔收去时,他望着自己写的字说道:“贫者,分财而少;穷者,却让人不得不弯起腰来,成为苦“力”。他是贫,而非穷困。”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
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
可“不平处”太多了,心中的刀磨得越厉害,便滴着血,对着这个世界沉默着抵抗。
再这样下去,这种沉默的反抗还能坚持多久?
蔺北看着蔚蓝的天空,刺眼的太阳让她有点睁不开眼睛,她半眯着,带着点憧憬:“要是这世上大家都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和美美就好了。”
她说完察觉谢青容看了她一眼,蔺北笑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谢青容顿了下,还是说道:“之前我偶然看见虞子野身上有“囚”的烙印。”
蔺北一怔,但看到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心微微放下了点。
他在地上写上“囚”这个字:“囚这个字有意思,和“困”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让一个人停止生长,也许是他曾伸展枝叶到了自己的框外,觉得“心似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要么就是他困窘于自己的框内,只能选择蜷缩于一角。
奇异的矛盾,却又融合。
蔺北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说这个,顿了顿,还是点点头:“我知道,我……曾经看到过。”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然后谢青容的声音响起:“他家以前算是望族,世代为将,只不过后来得罪了人所以才被流放。”
为将?虞?
蔺北的脑海中电光一闪,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难道是那位打败了西北流寇的虞征将军的后代?”
谢青容点点头。
蔺北大喜。
前朝皇帝荒淫无度,引得三大家族共同举兵反击,虞家便是其一,世代为将。而蔺北之所以知道虞性将军是因为她小时曾跟随父亲在西北流浪过,路遇流寇,险些丧命,恰好当时碰到虞家军出征,打得那流寇落荒而逃,他们这才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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