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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画温柔地笑,“有的。”
且有很多。
比她强了太多太多,他心地良善,就如当初以为是自己喝醉酒惹祸与秦桓弄出婚约转让书,事后后悔的场子都快青了,但依旧觉得因他和秦桓连累了她的终身,本可以死不认账,但还是同意娶她,后来知道是她弄悯心草算计的他,依旧留了余地给她一条路让她回京大婚,她染了风寒病倒,他万般不愿,但还是狠不下心肠屡屡妥协照顾她,来江南这一路,看到那些辛苦劳作生活的百姓,心生怜悯,以送她礼物为幌子,留下银钱,因为清音寺富得流油而看不惯,觉得和尚只需要念念经,就比普通百姓日子过的好……
等等,真是太多了。
心地干净的人,一言一行都带着干净,这与他会不会武功,动不动剑,杀不杀人都没多大关系,而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为利益驱使,不黑心黑肝,心地通透天赋聪明却不算计。
不像她,别人不算计她,她也会主动算计别人,无论是为了私心,还是为大局,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儿,就必须做到,她从来都黑心黑肺,心肠从里到外,都做不到干净。
他身上很多东西,都是凌画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的,最大的就是良善这种东西,她就最为冷漠,若是以小的牺牲,换取大的利益,她绝对毫不犹豫去做,哪怕小的牺牲是普通的无辜百姓,她也能下得去手,但她知道,宴轻一定不会。
他向阳而生,将周遭污秽以嫌弃麻烦的方式摒除在外,若不是她非要算计嫁给他,牵累他,兴许他一辈子做快快乐乐的纨绔,到老都体会不到被他摒弃在外的那些东西。
总之,因跟在她身边,如今麻烦也缠了他一身。
凌画想到这,脸上露出怅然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因为私心想嫁他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是不是真是命定只劫数。以私心害人,她以前毫无愧疚,但如今却觉得有那么一点儿心里过意不去。
宴轻敏锐察觉凌画气息似愁似怅,吊起眉梢,“好好说着话,你叹什么气?”
凌画端起酒盏,与他碰了碰杯,诚挚地说,“感谢哥哥娶我大恩。”
宴轻:“……”
他翻了个白眼,但手里的酒盏却没挪开,理所应当地受了她这一敬,口中很傲娇地说,“哼,你知道就好。”
萧枕是救了她一命,有救命之恩,但是他娶她,若是算恩情的话,他也不比萧枕小吧?至少萧枕是顺手一救,没牺牲什么,他可是牺牲了一辈子的婚姻呢。
这么一想,他顺口说,“那你说,是萧枕对你的救命之恩大,还是你算计了我,我不计前嫌,娶你的恩情大?”
凌画眨眨眼睛,一时间被难住。
一个是大义,一个是私心,若是放在天平的两端,对别人来说,应该挺好称斤轮两的,但是对于她来说,还真不好称。
宴轻盯着她,“怎么?答不上来?”
凌画摇头,“不是。”
她斟酌着给了一个回答,“一样大。”
宴轻又哼了一声,撇开脸,心里无论怎么想的,但是面上却没难为她,对对面的三人说,“来,吃菜喝酒,都愣着做什么?你们不饿吗?”
崔言书笑了,“中午就吃了山楂糕,早就饿了。”
几个人吃酒不谈论正事儿,宴轻不刻意找谁的茬,是以,一顿饭吃的十分舒心。
林飞远心里奇怪地瞅了宴轻好几眼,想着他是转性了?今儿怎么这么消停,不拿话噎人了?难道是掌舵使珍藏的酒太好喝?所以,他喝的开心,心情愉悦,就不与人为难了?
他还有点儿不习惯。
凌画心里惦记着十三娘的事儿,也没想着尽兴地跟他们一起喝醉,而宴轻似乎怕她喝醉,所以,在她慢悠悠地喝了三杯后,他随手便将她面前的杯子拿过,给她面前放了一盏茶。
凌画:“……”
她疑惑地转头看向宴轻,“哥哥?”
宴轻很自然地说,“中午你就喝的有几分醉意,晚上若是再喝多了,仔细头疼,为了不闹着我不好睡眠,你就别喝了。”
凌画:“……”
她是有些酒量的,就算再喝三杯,应该也没问题,她试图争取,“再喝一杯,也没事儿的,绝对不会吵到你。”
宴轻毫不客气,“不信你。”
凌画:“……”
她还是可以相信一下的。
看宴轻是真的不给她喝了,她只能作罢,端起茶,慢慢品着,这茶自然不是孙明喻沏的,也不是她沏的,也不是宴轻沏的,是云落沏的,水平还行。
宴轻这个人,若是想让谁舒心,还是很会的,只看他乐不乐意了,今日他乐意让人舒心,所以,几个人一片和谐,喝酒喝的热热闹闹。
孙明喻的确没什么酒量,几杯就醉了,早早被人扶了回去歇着。崔言书和林飞远酒量不错,所以跟着宴轻知道三人将三坛酒喝光,饭菜已冷,喝的脸上都染了七八分醉意才收场。
从画堂出来,外面雨已经停了。
林飞远晃晃悠悠的由人扶着走了,崔言书显然比林飞远酒量要好一些,只是身子有那么点儿虚晃,而宴轻,显然是几个人里酒量最好的,脚步四平八稳的,虽然步子慢,但一步一个脚印,看起来稳极了,眼神也清明。
凌画其实挺想让宴轻喝醉的,他喝醉了,她能有机会伸手扶他,但他酒量太好了,不给她这个机会,她也没办法,只能跟着宴轻一起慢慢往回走,心里又有点儿惆怅,又有几分埋怨,“哥哥,你的酒量也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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