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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娘姥爷自从大女婿过世以后,心里也不得劲,不过时间久了也不爱和大闺女单独说话。
这日子好过孬过的,都是自己咬牙过,要整天抱怨和人说自己多苦,那也没必要。
毕竟两位老人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几十年熬过来,也就最近这十来年才过上不错的日子。
80的老人了,一辈子也就过了这么几天舒心日子,真要说苦,姥娘没觉得大闺女家多苦。
大女婿不是年轻没的,也是拉扯大儿女挣下一份家业的。
如今大儿子结婚单过,闺女嫁得不错,就这个小儿子也已经复读高考,再说孩子都是好孩子,认真过日子没有败家子,真没什么好苦的。
大姨看林妍几个回来,抹了抹泪,道:“看着你表哥没?”
林妍摇摇头,他们问大姨好,然后洗手准备吃饭。
大姨就开始说刘金顺可怜,“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宿舍啊跟冰窟窿似的,我一摸那被子湿漉漉的,你说孩子咋睡觉,能不生病?”
她又说林妍和三宝没睡过,不知道那滋味儿。
林妍:“我姐姐三年是这么睡的,连暖壶都没呢。”
前世她和三宝也是这么睡的,甚至连双腿残疾的韩慕阳都是这么睡过来的,今世也是她和韩慕阳靠自己的努力改善的生活。
大姨就苦笑:“哎,当娘的谁不心疼孩子?虽然大姨没钱,不过我卖了粮食也有点钱。这么着吧,你们这个房子多少钱?我出一份,以后让你表哥也来住。”
大姨这么一说,不只是姥娘姥爷林妍三宝没法说话,韩奶奶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她。
总不能让大姨说,当姥娘的偏心,就让孙子外孙女来住,不给外孙来住吧?
哪怕林妍和三宝租的,那林母和二舅还能说不给外甥住?没那个道理。
大姨指了指南屋,“你们要是觉得炕上住不开?那这样吧,不如就让你表哥睡那个草棚子。我看怎么也比宿舍强。”
这就是故意找茬,那草棚子四面漏风的,能睡人才怪呢。她摆明就是跟老人发牢骚呢,让他们看着办。
林妍前世对大姨最深的印象有两个。
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不是跟娘家抱怨就是哭诉,真要说想图谋什么,她也不是,似乎就是习惯性那样。
再就是二哥、三宝、林斐等人出事以后,娘家亲戚过得不如意,大姨反而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她开始对林母指手画脚,让这样那样,又对俩兄弟如何如何,甚至连林妍三姑家,也能说三道四指点江山。
林妍印象最深的就是大姨跟林母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别管以前怎么样,人还是得看老了。孩子再聪明有什么用?再出息有什么用?还是孝顺第一,什么是孝顺?就得守着爹娘不离身,生病干什么的有个照应?那些有出息的儿女,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他能给父母做点什么?林斐没读好大学也不是坏事,起码在你身边照应呢。咱们呀,就是这样的命。”
韩慕阳看林妍和姥娘等人为难,连奶奶都一副不忍心的样子,他也就没再坚持。
算了,挤两天,他再找个房子。
这时候姥爷开口了,“不是不让孩子来住,要是咱们自己的房子还能不让来?就你来也好。这么着吧,这个房子是人家阳阳租的,人多住不开,咱们另外租个吧。”他看着大姨,“你有钱,先拿个五百给我,我再管妍妍娘、三宝爹要个几百块,咱租个大房子,住得也舒坦。”
大姨愣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只会自责叹气的亲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她也知道家里的艰难,所以每次就是抱怨,并没有真的多要什么。可亲爹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拒绝她,他明知道自己没钱,就算有钱也留着给孩子交学费,怎么可能花好几百租个破房子住?
林妍也很惊讶,没想到姥爷会拒绝大姨。
看来把他搬出来住是对的。
老人家一辈子都为家庭儿女活着,搬出来这些天,真的轻松了很多,思想也逐渐发生变化。
等刘金顺来吃饭的时候,大姨还是拉着脸,走的时候跟刘金顺说:“就你娇气,往年能睡宿舍,今年就睡不了了?你还以为和从前一样有爹疼呢?人家你二舅三姨有钱给孩子租房子,我可没有。你还是睡宿舍吧,我走了。”
她骑上自行车顶着风走了。
刘金顺也默默地离开,不再要求搬过来住。
等林妍几个也去学校,姥娘和姥爷又叹气,可怜大闺女没了男人,自己支撑一个家不容易。
韩奶奶笑道:“姐、姐夫,你说这个社会不容易,有我们那个社会不容易?”
被韩奶奶这么一说,姥娘姥爷也豁然开朗,对呀,谁不容易有阳阳奶奶不容易?她从四十就守寡,拉扯孩子们更不容易,可谁也没听她抱怨过、哭诉过。
韩奶奶笑道:“你们呀,可千万别再操心了。都这把年纪还操不完的心,那不是让妍妍难受吗?孩子为啥把你们搬出来住?还不是想让你们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在一个院里住着,总是要看儿子媳妇的脸色,大儿媳,二儿媳有看不顺眼的地方就怼俩老人,他们习惯了不当回事,那林妍看着能好受?
就阳阳这么个大咧咧的男孩子,听见三婶说她不好,他都不高兴呢,更何况妍妍这样敏感体贴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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