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慕阳右手托着脸颊，左手滴溜溜地转手里的圆珠笔，他道：“你说的是POS收款机？首都最大的超市和高档商场有，省城不多见，舅舅那里也还是半手工记账。”
    林妍：“不多见？那肯定很贵。”
    韩慕阳：“以前没注意，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去给陆东升拨电话，是温秘书接的，过了两分钟陆东升才接起来。
    陆东升声音低哑，似乎是睡梦中刚被叫醒，倦懒得很，“阳阳，什么事儿？”
    韩慕阳就问他POS收款机。
    陆东升扑哧笑起来，“你小子年纪不大，胃口不小，又惦记上这玩意儿。算了，你现在用不起，太贵。”
    他也了解过的。目前市面上好用的POS机是进口的，两三万一台，国产的也得一万五。
    “会计就是记账的，一个忙不过来就再请个，没事的。”陆东升笑道。
    韩慕阳：“我就想了解一下。”
    就算有会计记账，可老板还是得自己过一遍。
    现在生意小，请的人也是知根知底的，秉性为人都不错，他们也放心。
    以后生意大了，还要请人，人多起来也就未必还这样清爽，有一个员工偷拿卖货款就会很麻烦。
    那边传来温秘书轻柔好听的声音，“陆总，现在有一种DIY类POS机，用电脑和打印机组合，要便宜不少。”
    陆东升：“那个我见过，很乱，容易出错。他们乡下县城几个初中生根本用不来，还是手写更省事。”
    韩慕阳就让他帮忙留意二手电脑，如果有便宜的可以买来试试。
    不过电脑这东西只能他自己研究，不管孙玫瑰还是沈艳玲她们都不行，就那复杂的操作系统她们都看不明白。
    林妍：“现在觉得城乡差距有多大了吧。你要是在首都，你眼前摆着的就是数不尽的资源，是乡下有钱都买不到的。”
    韩慕阳：“我爱乡下。”他示意林妍帮他从羽绒服口袋里拿电话本，他道：“你不觉得从逆境中攀登而上，比在顺境中成功有更大的成就感吗？”
    他不管做什么都享受那个过程，结果反而无所谓，毕竟只要他努力过，结果似乎就没不好的。
    林妍帮他把小小的电话本掏出来递过去，“是，您是学霸，自学也能成神，视优渥的环境为粪土，特意来乡下衬托我们这些凡人是多平凡。”
    韩慕阳接了电话本，开始翻，他看了林妍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语气有点酸呢？阴阳怪气小同学？”
    林妍：“哪有！我才不是酸，我是羡慕崇拜好吧？”
    韩慕阳捏着电话本，低头去看她的眼睛，“崇拜？我为什么感觉不到？”
    林妍捶了他一下，“打你的电话吧。”她坐下继续看账本。
    她当然羡慕他，有那么聪明的大脑，同时也有点惋惜吧。
    天之骄子就是天之骄子，前世他身陷逆境，都能靠着自己的毅力攀上顶峰，想必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和心血。
    这一世他没有经受那种磨难，顶多就是父子闹别扭，和后妈不和，这都不算什么。
    之前她怕韩慕阳桀骜叛逆，不好好学习，会毁了他的前途，所以紧紧盯着他。
    可现在事实证明，他是个有想法有魄力的人，虽然个性叛逆，但是品行优秀，既不会堕落也不会浪费自己，他在哪里都可以发光发热。
    林妍还是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回首都接受更先进的教育会更好，首都高校林立、资源丰富，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名牌大学、知识渊博的教授，他都能接触到，传道受业解惑，不管哪一方面都比乡下这种九流都不入的高中好。
    他在那样开放而发达的国际化大都市，读书学习，以后的成绩是不是比在乡下更好、更高？他为这个社会做出的贡献也就更大？
    他留在这里，是不是耽误了他？
    那将是他的损失，也是社会的损失。
    韩慕阳已经拨通了康教授的电话，接通以后就跟对方自报家门。
    康教授一听就想起他来，亲切地询问他在哪里有什么问题。
    韩慕阳没说自己的情况，只说正在自学计算机语言方面的书，买了康教授的书但是有些问题不理解，所以想请教一下，顺便提了几个问题。
    康教授笑道：“这个问题很好理解，但是你手头没有电脑不能上机操练，所以解释不清。这样吧，你如果有机会可以来我班上旁听，我允许你旁听。”
    韩慕阳忙道谢，说有机会一定再去拜访先生。他也不多打扰，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关于DIY-POS机的问题，以及可行性等。
    康教授对这个也有了解，毕竟是计算机自动化的一种实际操作，他侃侃而谈，跟韩慕阳聊了很多。
    最后康教授笑道：“小韩呀，我还是希望你能多来学校交流，届时我们学校的机房免费向你开放。”
    韩慕阳礼貌地道谢，又拜个早年然后就挂断电话。
    林妍：“你要是在首都，这会儿就能直接坐公交去找康教授一边喝茶一边聊了。”
    韩慕阳把电话本扔在桌上，在八仙桌的另一侧坐下，看着林妍，很认真地问她：“你……这几天怎么了？”
    他发现林妍有点不对劲。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像个小长辈一样总想管着他，让他一起学习，后来慢慢地她变得舒展活泼起来，也多了一些少年气，但是她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复杂而奇怪的神情，那种感觉很奇怪，他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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