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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抚了抚曹寅的眉心:“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曹寅惊讶于他的敏锐,超强的共情能力大抵也是一种天赋:“哪里不一样了?”
胤祐回忆了一下他以前的样子:“没有以前那么……那么……”
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以前的曹子清虽然已经二十好几,但身上仍然保有那种少年气,热爱吟诗作画,结交文人雅士,无论身在市井还是宫廷,谈笑间总是快意且从容。
现在的感觉反而有点向当初的纳兰,却又和纳兰不太一样。
“七阿哥!”
曹寅抱着胤祐,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城内走去。正在此时,不远处却传来李熹喊胤祐的声音。不一会儿,人就到了他们跟前。
李熹跑得气喘吁吁,显然是急坏了,脑门上都是汗,随手擦了一把,埋怨道:“哥儿你又乱跑,可是让奴婢好顿找,娘娘都急死了。”
胤祐吐了吐舌头,开始冲着李熹撒娇卖萌:“熹姑姑别生气,我只是来找子清了。”
李熹又看了一眼曹寅,迅速移开目光:“快跟奴婢回去吧,一会儿娘娘该打你屁股了。”
一听到额娘要打屁股,胤祐立刻老实了。他先是向李熹伸出手,李熹正要抱他,小家伙又把手缩了回去,搞得李熹一阵尴尬,蹙起眉头,不知怎的,忽然就脸红了。
曹寅也没有盯着人家姑娘看的道理,于是只能扭过头去都怀里的小家伙:“怎么,七阿哥这是舍不得我了?”
“是啊!我好不容易走了那么远的路,去了那么多地方才见到你,当然舍不得与你分开。”
胤祐从来不懂得扭捏和含蓄,他对别人的喜欢都是直抒胸臆的表达,搞得人家措手不及,感动之余又叫人忍不住心跳脸红。
这时候,康熙身边的顾问行带着一队小太监四处在找人,好不容易趁着周围的火把还没熄灭,看到城墙边上的曹寅:“曹佐领,赶紧吧,皇上正宣您觐见,快过去吧,别让万岁爷等急了。”
于是,曹寅只得将怀里的小娃娃交给李熹,自己跟着顾问行去见康熙。
胤祐来到皇贵妃身旁,小心翼翼的跟在额娘后面,大气都没敢喘一下,生怕自己的屁股遭殃。
皇贵妃其实一直都有留意他的去向,知道他去找曹寅,这才没有管他。
只是皇上正往城里走,她也不得不跟着,便只能叫李熹过来寻人。
皇贵妃往后看了一眼,见他屏气凝神的站在自己身后,目视前方,看起来又乖又专注,摆出和太子同款认真脸,其实从他的目光就不难看出来,小崽子已经开始神游天外。
曹寅被顾问行带到康熙跟前,跪下向圣上行礼:“奴才恭迎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也半年没见到他了,现在乍一见到也差点没认出来。自打曹寅十六岁进宫担任他的銮仪卫,他们二人朝夕相处十年有余,这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长时间。
康熙本想训他两句,自己到江宁这么半天,他倒是半天不露面,跑到角落里去藏起来,还得皇上亲自派人去寻。
可见他消瘦憔悴至此,倒是不忍心了,赶紧弯腰伸手去扶他:“免礼吧。”
曹寅站起来,躬身低头,很是乖顺的站在一旁,等着听身上有什么吩咐。
“时辰也不早了,起驾,先去行营。”
皇上来到江宁,无论是内廷外廷,自然有不少官员为他打点。
康熙却把王新命等一众外臣叫来跟前:“朕此次南巡一应花销都由内务府承担,不花老百姓一两银子,你们也别费这个心思。”
他看了一旁候着的曹寅一眼:“在江宁这些日子,行营就设在织造署。”
“是。”
皇上起驾前往织造署,其他人没什么事便可以散了,只留下几位重要的官员伴驾。
曹寅一路跟在康熙身后,纳兰找机会凑过来看了他一眼:“我的天,差点没认出你来。”
曹寅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变化有这么大吗?都没人出来。”
纳兰仔细打量他:“倒也没有,容貌身量和以前差不多,就是瘦了些,不过气质变了许多,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曹寅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去你的。”
他像是又想起什么,忽然说道:“刚七阿哥寻我,梁汾就站在我旁边,听到他说了一句‘容若’,疯了一般到处寻你。”
纳兰听到“梁汾”也一下打起了精神,左顾右盼,急切的问道:“他在哪里?”
“见不到你,自然是先回了住处。”
纳兰不无惋惜的说道:“我前日在惠山,想着去竹茶炉与他相见,他却不在。”
“嗯,他去了趟庐州,见阳请他帮忙修订《庐州郡志》,我差人送信过去,他才急赶来江宁与你相见。”
“见阳我知道!”
他俩正聊着,被身后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双双回头看去,只看到唯唯诺诺的小太监赵诚,低下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竟然坠着一条小尾巴。
小家伙颇有些得意的抬起头:“庐州知府张纯修。”
他能说出张纯修的名字,倒是让曹寅颇有些惊讶:“你还知道张纯修?”
“那当然,”胤祐摇头晃脑,走在他俩中间,“我见过他花的兰草。”
纳兰笑道:“你寄来的那副画,我给他看过,还提起过咱们当年的自称‘岁寒三友’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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