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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听得正在兴头上,就连前面的五阿哥、六阿哥,和一向好好学习的八阿哥都转过头来。
六阿哥性子急,催促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胤祐看了一眼前面,师傅还在盯着书本,摇头晃脑的念道:
曲礼曰:“毋不敬,严若思,安定辞,安民哉。傲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胤祐笑了笑:“他走到戴逵的家门口,却没有进去,又扭头走了。”
五阿哥问道:“为什么?”
胤祐不说话,保泰猜测:“因为他的好朋友不在家?”
十阿哥:“因为好朋友不让他进去?”
八阿哥关注的重点和别人都不一样:“王子猷是不是王羲之的儿子?左思的《招隐诗》我也会背。”
胤祐摇摇头:“王子猷说:我本来是乘着兴致而来,现在兴致已尽,自然返回,为何一定要见戴逵呢?”
“……”
九阿哥问:“他是不是有病?”
胤祐伸手瞧着弟弟脑袋上:“你懂什么,这叫任诞放浪、不拘形迹的‘魏晋风度’。还有独孤郎的‘侧帽风流’,这也是你七哥我……的追求,按照自己的兴致、兴趣、兴味行事。”
他说得兴起,冷不防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吓得几个阿哥全都缩了缩脖子,作鸟兽散。
胤祐低头,看到书桌上忽然出现的戒尺,顺着戒尺往上,就看到了师傅吹胡子瞪眼,气得七窍生烟:“七阿哥,您贵为皇子,怎能按照自己的兴致、兴趣、兴味行事?”
七阿哥站起来,尴尬的笑:“我就……随口一说。”
师傅瞪他:“你把刚才讲过的《曲礼》背诵一遍。”
胤祐一脸茫然:“《曲礼》?讲讲……讲哪儿?”
“……”
师傅摆了摆头,小时候调皮是调皮了点,但凭着聪明,背书还是不错的。
现在倒好,书也不会背,光剩下调皮捣蛋了。
胤祐虽然不会背书,但是给兄弟们讲故事还是很专业的。就刚才那个雪夜访戴的故事,下课之后,他又科普了一遍王子猷是谁、左思是谁、戴逵是谁,什么是《招隐诗》。
不过兄弟几个只爱听故事,似乎对文人没什么兴趣,只有八阿哥听得很认真。
他简直就是兄弟几人中的一股清流,只要是和学习相关,什么他都感兴趣,也只有他最捧胤祐的场,无论七哥说什么,他都能认真的听下去。
年后,三阿哥和四阿哥课业繁重,两位阿哥都已经十二三岁,渐渐开始有了要帮着阿玛分忧的觉悟,除了上书房读书之外,两个人课余时间也查阅大量书籍。
三阿哥是个典型的学术派,喜欢研究学问,无论是汉人的文章诗词,还是西方的天文数术。
四阿哥更加务实一些,除了钻研农耕之外,就是对河工和漕运感兴趣,也看了许多相关文献。
胤祐不好去找他们下棋,就开始在其他兄弟中给自己寻觅对手,把兄弟几人全都召集起来,学习围棋。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胤祐发现阿玛曾经说过的那句以棋观人确实很有道理。
虽然大家现在都是初学阶段,但是从他们下棋的习惯就能看出他们的性格。
最后,胤祐决定着重培养八阿哥做他的对手。因为八弟心思灵巧机敏,想法多会算计,与之对弈,其乐无穷。
小家伙有空就会跑去弘德殿,那是康熙平时读书的地方,里面有大量帝王的个人藏书,是不允许其他人轻易进入查阅的。
康熙答应过儿子,让他自己去翻找棋谱,临走之前也和乾清宫的宫人打过招呼,七阿哥可以随时进入,不受限制。
胤祐对弘德殿可太熟悉了,他曾经在这里整整读了一年的书。其实里面很多书籍他都看过,只是那时候太小,还看不懂。
棋谱什么的,小家伙根本不感兴趣,随便翻了两页就重新放回到架子上,他感兴趣的是那些阿玛藏起来不让别人看的书,尤其是南怀仁去世之前留下的著作。
于是,小家伙只要有空,每天都往这里跑。捧着书,坐在弘德殿的地砖上,一看就是一下午。
直到太监点着灯来催促他:“七阿哥,快回去用晚膳吧,已经很晚了。”
小家伙抬起头来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怪不得头越来越低,书上的字越来越模糊。
他对天文、地理、航海这些知识感兴趣,学完之后就会拿去讲给兄弟们听,再结合以前从南怀仁那里听到,关于世界各地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几位阿哥可喜欢听他讲故事了,那可比听师傅讲《礼记》有意思多了。
开春之后,天气明明暖和了几日,这天不知道为什么,下了好大一场雪,鹅毛大雪落了整整一天一夜,把紫禁城的染成了白茫茫一片,配上朱红色的宫墙,黄色琉璃瓦,美得就像一幅画。
外面风雪交加,天色阴沉,屋内也不适合看书。这天下午,胤祐没去弘德殿,却也无事可做。
他忽然想起来,自从从阿玛额娘出宫那天之后,他就没有见到过太子。听说太子哥哥现在可忙了,要不停地看奏章,看奏章,看奏章。
不仅要看,还要根据以往所学开始批奏章。太子一向处事稳重又谨慎,生怕有什么错漏。于是一本奏章要翻来覆去看好几遍,下笔慎之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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