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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寅拉着胤祐站起来,纳兰放下酒杯也跟着他俩起身,曹寅向洪昇和其他人拱了拱手,告辞:“容若还得送侄子回去,晚了恐怕是要责罚的,这顿酒算容若的,改日我请诸位再喝一顿,咱们就告辞了。”
洪昇拉着他:“荔轩,我今儿专程请你来提提意见,这就要走了?”
“改日,改日……”
三个人从楼上走下来,曹寅让小厮去柜台把账结了,他和纳兰领着胤祐在屋檐下等马车过来。
纳兰问他:“这顿不是我请吗?”
曹寅摆了摆手:“哪儿能?这不是拿你当个说辞。”
纳兰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就知道,遇见你一准儿没好事。”
“兄弟我过些日子可走了,咱俩这酒,喝一顿少一顿。”
说到这里,纳兰也不跟他拌嘴了。他俩这关系,比起楼上众人,自然是更亲近几分:“你也要走了,你们都在江南,我留在这京城做什么?”
“那你去跟皇上说,求他将你外派做官。”
“我倒是想。”
“……”
他俩聊了班上,一旁的胤祐低着头,一言不发,思绪仿佛还沉静在戏里。
他忽然抬起头来,问曹寅:“这只是其中一出吧。”
“是,这戏名叫《长生殿》,上下两卷,共五十出,这是其中一出,名《弹词》。”
这时候,马车停在酒楼门口,小二撑着伞,曹寅扶着胤祐上车,纳兰也跟在后面,上了曹寅的马车。
曹寅撞了撞他的肩膀,笑道:“还是舍不得。”
“可不?”纳兰坐到胤祐身旁,替他拂了拂肩上的雨水,“我是不放心他。”
胤祐完全没有理会他俩的拌嘴,脑子里还装着刚才那出戏,又对曹寅说道:“戏是听不了了,不过我想读一读戏本可以吗?”
曹寅连犹豫都没有,拍着胸脯允诺道:“我给你找。”
小厮在帘子外问道:“老爷,是直接去畅春园吗?”
“不!”曹寅拦住他,“先回府。”
纳兰惊讶道:“这是做什么?都这么晚了,还不赶紧回去。”
“反正已经晚了,不忙。”
回到曹家府邸,曹寅把两人带进自己的书房,又命人找来一口大箱子,亲自在书架上翻找一通,一件一件往箱子里放。
纳兰拉着胤祐站在一旁,看着他把书籍字画放进去,还小声对胤祐说道:“宋朝乐史《太平寰宇记》200卷、宋朝赵孟奎《分门纂类唐歌诗》100卷、魏超鹤山《毛诗要义》、《攻媿先生文集》……这些都是曝书亭的藏书,他全抄有副本。你瞧这人,对自己有多狠……”【百度百科】
胤祐问:“曝书亭?”
“竹垞的故居。”
“我知道,我见过他。”
竹垞其人胤祐是知道的,和陈维崧、纳兰成德齐名的朱彝尊。他是浙西词派的创始人,纂修《明史》,入值南书房,后来因为私自誊抄宫内藏书,被康熙革职。
曹寅又从书架上面一层拿了一叠装订好的书本下来,纳兰探头一看:“这些是他自己的手稿,有他这些年做的诗词文章,还有他写的戏。”
曹寅书装了满满一箱子,又叫进来两名家丁,吩咐道:“抬上马车。”
他这才掸掉衣服上的灰尘,拍了拍手去拉胤祐:“行了,咱们走吧。”
胤祐惊讶的张大了嘴:“这这……都是给我的?”
“嗯,”曹寅拉着他往外走,“够你看上好长一阵,你刚说想看《长生殿》的唱词,里面有一部分,另一部分我得找昉思抄了给你送去。”
胤祐知道,曹寅和纳兰都是爱书之人,以校勘、购书为乐事,家里藏书丰富。
纳兰给他做了这么些年的从学师傅,时常拿些书来让他读,曹寅更不必说,在他还没有读书识字的时候就告诉他“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
他收了他们的书,从不敢懈怠,每一本都认真读过,甚至能背下来。
时辰实在太晚了,畅春园在西郊,路途可不近。曹寅便没让纳兰跟着,自己把胤祐送了回去。
哪知道他们刚到宫门口,康熙竟然派人在那里等着。
顾问行上前说道:“七阿哥赶紧回去歇着吧,皇上在清溪书屋,说是让您送七阿哥回来的时候过去一趟。”
曹寅当即冷汗就下来了,幸好连夜赶回来了,没有侥幸留七阿哥在家里住一晚。
康熙二话不说先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问他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要是胆敢把他儿子弄丢了,砍了他的脑袋都不够。
曹寅跪在地上让他骂,骂够了他也就闭嘴了。还不是要把人拽起来,陪他商讨事情。
大约过了一个月,曹寅最后一次进宫,又给胤祐拿来了好些东西,说是李熹让他转交的。
胤祐打开来,里面是好几身衣服鞋子,还有一些香囊、荷包、手帕等等物品。
据曹寅说,那是他的熹姑姑熬了好几个晚上赶出来的,衣服从大到小,粗略估计,最大的一件能让胤祐穿到十五六岁。
曹寅笑着说:“就连你成婚时候穿的喜服,她都恨不得给你做好,不过被我拦下了。”
胤祐拿着东西,一时间百感交集,心里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他向曹寅伸出手:“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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