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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里说:我会记得你的。
那阿叶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呢?
他肯定是知道的,阿叶比谁活得都像个日本人,每天战战兢兢,过着揣测他人心理,仰仗人鼻息的生活,他不仅在讨好百合子,还满足甚尔的一切需求,甚至关心惠的发展。
明明他可以任性点,可以骄纵点。
惠能感觉到,阿叶对自己是真心的,他是真的喜欢小孩子。
此时此刻,他却抱着惠,哼唱小曲,惠看不见阿叶的表情,对方的下颌顶在他的头上,可惠知道,叶藏应该是挺高兴的,他的心情是愉悦的。
“没关系的,惠酱。”
阿叶的说话声清脆悦耳。
“一切都会安排好的。”
……
百合子要说的话并没有超过甚尔的预料。
诸如此类的话,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我们分手吧,甚尔。”
她在说这话时,表情是很平静的,先前因荷尔蒙反应而产生的迷恋之情已经淡化了,倒不是说爱情变得冷淡,只有一个人投入的话,万万说不上是爱情吧。
甚尔作为职业小白脸,露出了相当标准的笑容道:“啊,我明白了。”
他又说:“你是准备跟阿叶过吗?”
百合子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不,我想找到阿叶的家人,将他送回去,如果阿叶家人不同意他绘画的话,就送他去上私塾。”
她没必要跟甚尔说得这么清楚,可她就是说了。
或许是因为甚尔同样跟叶藏生活过,又或者是她此时此刻,需要跟人说些什么。
甚尔一如既往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下一句话,未免有些不知廉耻:“对了,惠,你要吗?”
“如果你要的话,给他姓石川好了,只要不姓禅院就无所谓。”
听他的话,就好像惠是什么物品,可以随意送人的。
最后的结果是,百合子还是没有收下惠。
……
甚尔先去了下一个饭票的家里,他是公用的小白脸,可落脚的地方格外多,至于为什么惠没有立刻就更着他走,是因为幼稚园这学期快要结束了,百合子的意思是让惠念完书再离开。
她跟甚尔的对话并没有传入叶藏跟惠的耳中,石川家似乎又回到了平静的日常中,甚尔出门赌马,或者去别的女人家,所以才没回来。
叶藏还是在给JUMP画漫画,一周一话,一个月能连载五话呢。
6月底的时候,惠结束了幼稚园的课程,百合子也终于跟叶藏开诚布公地谈话。
“惠的话,是挂着石川的姓没错,可户籍上还是跟甚尔一起姓禅院的。”她说,“甚尔跟我交接好了,已经给惠找到了新的学校,是公立幼儿园,报名即可入学的那种,下学期惠就要转过去了。”
阿叶点头道:“是这样啊。”
他没有说不好,只是跟往常一样,温顺地接受了百合子的决定。
他总是这样,不表里自己的想法,对他人柔顺到谄媚的地步。
百合子颤抖嘴唇,最后还是问:“那你怎么样呢,阿叶,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叶藏终于抬头,看向百合子道,“我,这样就好了,漫画也画得不错……”他说,“百合子,你不要我了嘛?”
他看着百合子,表情不知道该说是茫然还是什么,他总归是惶恐的,那藏在瞳孔浅层的不安让百合子几乎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顺从本心的话,百合子肯定说‘我当然要你,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然而她一早就决定了,要跟叶藏把事情说清楚。
‘无论如何,我跟阿叶的年纪都差得太多了。’她想,‘不管保养得多好,我已经是35岁的女性了,要真是小白脸、家庭主夫,养一辈子完全没有问题。’
‘可阿叶他不是,我一直知道,《横滨野犬》连载得很好,要是不出意外,阿叶会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漫画家,漫画家这种职业,总要开签售会的吧?如果在哪天被知道他跟我同居,那他要受到多少责难呢?’
‘更何况阿叶不是那种无家可归的青年,他肯定是出身华族的,我问小庄编辑,JUMP的编辑老师都认为,阿叶是师从不得了的流派学习过绘画的,这样的背景,无论他是出于何种原因离开家,我都不能跟他在一起。’
‘哪怕是堂堂正正的同居,也会影响他的前程。’
‘正因为阿叶是那种可以结婚的,让人真心想跟他生活一辈子的好男人,才不能结婚。’
面对阿叶充满恳求的眼神,百合子狠心而缓慢地点头道:“我会送你去读寄宿制的私塾。”
“或许你不需要,但努力考上武藏野大学吧,阿叶。”
“我们,还是不要住在一起了。”
——是时候为这错位的青春,画上休止符了。
……
“嘟、嘟、嘟——”
甚尔才不会跟守礼的日本人一样说摩西摩西,他躺在柔软而宽大的双人床上,虬结而柔软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
阿叶曾经想过,禅院甚尔与其说像日本人,不如说像是古希腊的雕像——通过了12项挑战的古希腊英雄赫拉克勒斯,最后却没有战胜命运,甚尔跟代表着力量的他不是很像吗?
“已经找到新的落脚点了?”甚尔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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