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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由贾母有封诰者皆按品级着朝服,先坐八人大轿,带领众人进宫朝贺行礼;领宴毕回来,又至宁府宗祠,领着族中子弟拜祭祖先。
待拜祭完回到荣府,贾敬,贾赦等又领了诸子弟进来与贾母行礼,众人一起俱行过了礼,左右设下交椅,然后又按长幼挨次归坐受礼。
两府男女,管事媳妇、小厮、丫鬟,亦按差役上,中,下行礼毕
,然后散了押岁钱并荷包金银锞等物。
一等的皆是每人一个装着吉庆有余金锞子的荷包;二等的荷包里则是装着两个八宝联春的银锞子;三等的便只有一个银锞子,再下面的粗使丫头婆子们便是每人一串清钱并一些瓜果点心等物。
因是新年,除了官中的份例,像鸳鸯平儿等这些主子身边贴身服侍的大丫头,主子又额外有东西赏赐下来。
贾母房中的是每人两个荷包,两件簪环,王夫人的则是两个荷包,两匹尺头。
李纨与贾兰亦得了贾母与王夫人给的荷包,贾母给的荷包各装着六个银锞子和六个金锞子,有笔锭如意样式的,也有吉庆有余的,梅花式的,都打造的十分小巧精致。
王夫人的则减了一等,两个荷包都是金银锞子各四个。
赏赐完毕,又摆上合欢宴来,男东女西归坐。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毕,贾母起身进内间更衣,众人方各散出。
这一夜,上下人等都打扮的花团锦簇,一夜人声杂沓,语笑喧阗爆竹声络绎不绝。
守完岁回到房中,李纨只觉精疲力尽,将预备好的荷包并尺头赏与院中诸人,看着贾兰睡熟了,便也梳洗了回床上歇息,回想这些日子的种种,不禁暗中叹息,这大户人家过个节可真不容易。
这个年贾府光是押岁的金银锞子便打了好几百个,再算上人情往来和其他的打赏和花费,一个年下来至少得要五六千两银子。
李纨大概估算了一下,亲友们的节礼倒还花费不了多少,皆是有来有往,这边送出去,那边又收进来了。
花费最多的还是府里过节的各种打赏,金银锞子。
府里上上下下那么些人,各房的太太姑娘们,内院的媳妇婆子丫头们,只衣裳首饰便是一笔大头,还有给外院的管事小厮长随们的打赏,因是过年,又每人赏了一个月月钱并一套新衣,只这一笔银子便不下三四千两银子。
照这样来算,一年三节,端阳、中秋、新年,算下来至少要花上万两银子。
贾府又素来好脸面,奢靡无度,内囊都尽了还要讲究排场,唯恐失了面子,又不添置什么银子产业,怪不得最后会寅吃卯粮。
李纨翻来覆去想了
半日,直到四更时分才迷糊睡去。
此后数日,贾母只在家中看戏,和几个老妯娌说话解闷,或和宝玉、黛玉等姐妹赶围棋摸牌作戏,所有贺节来的亲友,一概不会。
李纨是寡居之人,不必应酬交际,每日也只照看贾兰,或去贾母房中说笑解闷。
王夫人和凤姐则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那边厅上和院内皆是戏酒,亲友络绎不绝。
初三这日,保龄侯史鼐夫人携了史湘云前来吃年酒,史鼐夫人给贾母请安后便自与王夫人等一处看戏吃酒,湘云则留在贾母房中与探春宝玉等人说笑。
青年姐妹久不相见,自是亲热非凡。
湘云许久没来,如今一来,见素来要好的宝玉只围着黛玉转,亲热的很,小女孩的脾气发作,嘟了嘴不悦道:“爱哥哥,你都把我忘了,我好容易来一遭儿,你怎么只围着林姐姐说话,也不理我一理。”
宝玉笑道:“何时把你忘了?前儿原说要接你过来顽的,只是前一阵预备过年,家里不得空,老爷又要问我的书,我只忙着预备功课,便把这事混忘了。”
湘云冷笑道:“你既要发奋用功,怎的有时间陪林姐姐顽?咱们自小一块长大,这么些年的情谊,竟比不上人家刚来的。哼!”
因贾母疼爱,湘云自小便在荣国府中长大,一年中倒有一大半的日子是住在贾府,与宝玉一桌吃一床睡的长大,兄妹情分极好,一应待遇连三春也不及。不想如今来了个黛玉,生的超凡脱俗不说,贾母又极疼爱,宝玉也只围着她转,自己倒退了一射之地,她小孩子脾气,心下不免有几分着恼。
黛玉作没听见,只同李纨一道说笑。
李纨扫了三人一眼,心下便明白了几分,抿嘴一笑,也不说破。
这厢宝玉脸上涨的通红,辩解道:“林妹妹刚来,我才多照顾几分,并不曾因为这个疏远你。”
说罢忙赔不是。
湘云原本只是有些吃醋,如今见宝玉解释,反倒越生了气了,转过身不理他,暗道:你既爱和她玩,去便是了,替她赔什么不是?
李纨看了眼上首的贾母,见她只笑呵呵看着,黛玉也只在一旁嗑瓜子儿便也没有吭声。
探春正坐在一旁同迎春探春吃
茶果,见宝玉脸上涨的通红,忍下笑意,招呼道:“云妹妹,过来坐会子,这是二嫂子前儿孝敬老太太的好茶,你也来尝尝。”
湘云瞥了宝玉一眼,笑道:“还是三姐姐待我好。”而后便走到探春身旁坐下吃茶。
宝玉这才松了口气,暗暗拭了拭额上的细汗,也忙坐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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