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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罢晚饭,碧月捧来温开水,李纨漱了口,又用湿毛巾净了脸,梳洗完见时辰尚早,便拣了前儿新得的话本在灯下细看。
    这话本也不知是何人所写,文笔极好,情节跌宕起伏,不落俗套,李纨看的入了迷,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素云收拾好了铺盖,过来劝道:“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去罢。”
    李纨看了一眼墙上的西洋钟,才发现已经九点一刻了,不禁吃了一惊,道:“都这么晚了?”
    碧月抱着衣裳出来,笑道:“方才钟已经响了九下了,只奶奶看书看的入了迷,竟不曾听到。”
    李纨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笑道:“方才还不觉得,这会子倒有些困了。”
    素云一面揭起罩子往鼎内扔了一把安神香,一面笑道:“奶奶今日累了这半日,那被子已经暖和了,早些安歇罢。”
    李纨拆了头发,换了寝衣,由素云、碧月服侍着躺下了。
    素云替李纨盖上一条厚实的绣花锦被,碧月放下藕色丝罗纹折枝绣花帐幔,熄了烛火,两个人方悄悄儿地退了出来。
    李纨眼皮越来越重,临睡前还在想着桃花宴的事,也不知探春姊妹几个怎么样了,有没有遇上志趣相投的朋友……
    却说王夫人等来到西山,在李纨的翠微山庄住了一宿,次日方收拾妥当,去了永昌公主的别院赴宴。
    因永昌公主极为向往当年的大唐风采,又素喜牡丹,故而别院亦名为芙蓉园。
    早有公主府的嬷嬷在门口迎客,探春姊妹随着王夫人进了芙蓉园,只见飞楼峭阁,碧洞瑶台,四面青山上遍山满布各色杜鹃,古柏虬松,滴翠欲流。
    沿途所见,皆是雕梁画栋,细木梁柱,窗棂格子,雕琢极工。
    正院之西首,乃是一所前五后三的大蝴蝶厅,便是此次宴席之所。五个厂厅联在一处,中间是个长卷棚厅,形如蝶肚,前首左右两个五间大厅,后首左右两
    个二间大厅,如蝶翅一般。
    厅后十数株苍松古柏,列如屏障,左旁数十株海棠,右旁满庭垂柳,四面亦是阔廊围绕,另有白石垒就的一座牡丹台,高下数层,栽着百余本各色上品牡丹。
    清风袭袭,花香沁人心脾。
    此时各家诰命千金陆续到来,婆子丫头们端茶送水,穿梭期间,越发热闹起来。
    王夫人与王子腾夫人一处说话,惜春坐在一旁吃点心,迎春有些无所适从,探春也有些拘谨,不妨忽然看到黛玉的身影,不禁目光一亮,低声呼道:“林姐姐也来了!”
    两人闻声抬头望去,便见黛玉随着江三奶奶正迎面走来,见到迎春姊妹顿时面露惊喜,快步走了过来,笑道:“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你们也来了?!”
    迎春更是十分欢喜,抓住黛玉的手道:“妹妹来了就好了,我们初来乍到,也没有认识的人,正不知找谁说话呢!”
    黛玉一听就明白了,抿嘴一笑道:“别担心,横竖咱们不过是来凑热闹的,一会子我带你们去认识几位姊妹,都是极好的。”
    惜春张望了一会,疑惑道:“怎么没看见江家姐姐?”
    黛玉道:“今日只我跟干妈来了,姐姐身子有些不适,在家歇息。”
    探春笑而欲言,忽听一片声嚷:“公主到了。”众人闻言望去,便见两个嬷嬷在前引路,永昌公主约有四十来岁年纪,皮肤白皙,头上带着珠冠,身穿银红蟒袄,腰系羊脂玉带,锦裙绣履,端的是雍容典雅。
    寿山伯夫人、理国公夫人、修国公夫人几人挨次随后。
    众人忙福身见礼,彼此又请安问好,方重新归坐。
    婆子、丫头忙献茶点。
    锦乡候夫人笑道:“我只当我们家的园子已是罕有,今儿瞧着公主这边的园子,才知道什么是冠绝天下,我也算是长见识了。”
    众人纷纷道极是。
    永昌公主微微一笑,道:“诸位谬赞了,今儿因为园子里的几株异种桃花开的甚好,才请诸位夫人并姑娘们来逛逛,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众人忙道不敢。
    茶毕,永昌公主便领众人游园,先往东首的百花圃,只见花如簇锦,香艳醺人,耳边只觉一片蜂闹之声嚷嚷不息
    。
    众人赞不绝口,又四围逛着,逛了半天,还未及半,人人争夸此处景致为最。
    游了一回,宴席俱已齐备,众人入席,永昌公主首坐,寿山伯夫人二坐,其余众人一顺挨次而坐。
    众千金另坐,另各人随行的有体面的丫头,旁廊亦有坐次。
    且说今日赴宴的各家诰命千金约五六十,再加公主府的宫女仆人等,大共两百来人。
    丫鬟在这廊中穿来度去,绕转翻回,酒菜流水价般送上来,那百花丛里,各色蝴蝶寻香飞舞,如五色丝织锦一般。
    永昌公主又叫了女女戏在对廊伺候。真真是筵开玳瑁,褥设芙蓉。
    人间绮罗锦绣,珠翠繁华,莫过于此。
    酒后,众人又击鼓传花,行了一回酒令,一直闹到薄暮才散。
    第二日永昌公主又在芙蓉楼设宴,以桃花为题,举行诗画赛。
    众位小姐们皆跃跃欲试,黛玉来之前便从干妈口中得知了永昌公主此次办桃花宴的用意,虽然她已定亲,也不愿太惹眼,因此只随便做了一首诗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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