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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尚一直垂手站在一边,此时一同告退,见刘夫人面色苍白,忙道:“大娘,我送您回去。”说罢忙招手叫了守在门外的丫鬟,一同扶着回了上房。
刘夫人一直低头沉思,回了上房后便叫刘尚坐下,问道:“今儿这事你自个儿是怎么想的?若还是中意这门亲事,我再想法子劝劝老太太。”
刘尚今年十八,相貌端正,性情也十分老实,听了这话犹豫了片刻,嗫嚅道:“全听大娘吩咐。”
刘夫人听了不禁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先前之所以极力劝说丈夫选中这个侄子,便是看中他性情忠厚老实,只是如今看来却也太老实了些,没一丝儿主见,遇上这样的大事也拿不了主意。
罢了,看来是他们家没福,贾家三姑娘是个好的,这个侄子委实配不上。
想到此处,心下叹气,摆手道:“罢了,此事我来料理,你回房歇息罢。”
刘尚诺诺告退。
这厢刘远劝说了半日,刘老太太却固执地
不肯改主意,刘远心底实不愿毁约,耐不住老太太以死相逼,刘远到底不可能逼死老母,碍于孝道也只能从命。
虽然中途毁约于名声有碍,但两害相较取其轻,况且就算此次违抗母命勉强结亲,以后家中也会不得安宁,好在两家只交换了信物,不曾换庚帖,虽有背信之嫌,到底不算悔婚。
次日一早,刘夫人先去找了冯夫人,将缘故说明。
冯夫人听了不禁皱眉,道:“先前都说好了,如今却半道反悔,这怎么说?”
刘夫人苦笑道:“我也是没了法子,我们老太太执意不肯,天天寻死觅活,老爷也拗不过,只能同意了。”
冯夫人也知道刘老太太的秉性,原就是一市井老太太,惯会挑事,一言不合就寻死觅活,这也怪不得刘夫人。
刘夫人歉疚道:“此番连累你了。”她原是一番真心想结这门亲事,这才请好友做中人,如今却弄成这个局面,实在心中歉疚。
冯夫人也无奈叹了口气,道:“此事也怪不得你,谁叫你摊上这么个婆婆,这样罢,我今儿先去荣府透个口风,缓缓地说,你明儿再正式上门赔礼。”
刘夫人当日回府后便命人亲自备了厚礼,次日上贾府赔礼,交还了信物,将退亲之意说了,赔罪道:“此番是我们失信在先,尚儿这孩子没福,配不上三姑娘。”
昨日得了冯夫人的消息,贾母等人皆是又惊又怒,没想到都已定好的的亲事对方却中途毁约,这简直是扇了他们一巴掌!
只是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刘夫人,贾母也不好再说什么怪罪的话,只淡淡道:“夫人言重了,是我们家没这个福分。”
贾母心下自是十分不悦,然这两年贾府每况愈下,已不如当初煊赫,刘家又有丽嫔在宫中,多少还要留两分情面。
刘夫人也知道经此一事算是将贾家得罪狠了,苦笑不已,却也无法,这事本就是他们家无礼,来之前已经打算好不管有什么冷言冷语都硬着头皮受着,没想到贾母等人虽面色冷淡,却依旧十分客气,并不曾失礼半分,心下暗叹不愧是百年世家,这般教养不是他们这等爆发新荣之家及得上的。
李纨一直在贾母身后站着,此时也暗暗叹气,
荣府如今虽大不如前,却还从未受过此种侮辱,然两家毕竟只是口头约定,尚未正式定亲,人家不认也没法子,况且强扭的瓜不甜,先前不知刘家老太太竟是这等人,如今知道了,即便刘家再反悔同意,贾母等人也不会愿意了。
好在两家只是私下约定,还没有过明路,外人都不知道,这才保全了探春的名声。
只是虽然如此,到了受了一回气,探春心气高,心下又羞又气,恼怒非常,面上却还强撑着,只装作无事人模样。
黛玉迎春等人也得到了消息,心下都为探春不平,只是此事事关探春颜面,姊妹们也都不好明着相劝,只好想法子暗中帮她开解。
黛玉特意设了一回小宴,请宝钗湘云探春宝琴等人赴宴赏花,面上都只当不知道此事,只是逗探春顽笑,解其郁结。
迎春有孕,不便出门,也打发了丫头送了不少吃食顽意来,凤姐也常抱了芝哥儿过来顽,探春这才勉强开颜了些。
然她先前改革不免得罪了好些人,此次亲事受辱,不少人都在暗中拍手称快,侍书等人虽竭力隐瞒,然而贾府本就规矩松散,那些闲言碎语哪里禁得住。
探春表面装作无事,背地里却哭了好几场。
偏如今临近年下,世交亲友家红白喜事极多,凤姐如今照料芝哥儿脱不开身,探春少不得打起精神一一料理,这日好容易忙完,回房便一夜不曾安睡,思及近来府中种种闲言碎语,心下越发难受。次日便懒进饮食,身体发热。
侍书等人早起才发觉探春烧的脸面通红,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去告诉王夫人。
李纨这厢才梳洗,正欲稍后去贾母王夫人处请安,只见碧月慌慌张张的走来禀道:“奶奶快去瞧瞧罢,才刚三姑娘屋里的小翠从这里过,说三姑娘自从昨儿赴席回来,刚然睡下,就发起烧来,这会子病的人事儿不省了。侍书翠墨害了怕,打发她告诉太太去了。”
李纨听了不禁吃了一惊,道:“好端端的怎么忽然病了?你同梧桐两人带些应急的丸药先到秋爽斋看看他去,我穿了衣裳随后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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