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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史书还是钟粹宫的小书房自带的,不知道上一任的钟粹宫主位是太上皇的哪位嫔妃,书看得很杂。小书房里的史书不算全,但好在有好几套前朝的史书,和现在相距的年份还不算远,中间有提到草原上的“北戎国”的章节,云苓都动手抄录了一遍。
这个时候就知道玉燕几个不识字有多帮不上忙了,云苓每天抄书抄到掌灯时分,玉燕也只能帮着磨一下墨而已。云苓平时虽然也对着字帖练字,但长时间持续性地抄书还是第一次,十天后,这个原始的手抄本上晾干了墨迹被装订到一起之后,云苓的手都有些酸痛。
这个手抄本上的内容不算多,大概就是一些北戎的民族信仰、生活习惯、丧葬习俗、历史文化等方面的摘抄,至于对于张锦茹来讲最需要了解的政.治形态,本来也不是云苓在后宫里面翻几本书就能找到的。虽然说张锦茹这几年一直待在崇德楼,想要了解这些应该比云苓还方便,但云苓注意到她摇身一变成了皇太后的母家侄孙女后倒是不怎么往慈安宫以外的地方去了,大概也有几分“备嫁”的意思。
“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云苓再次来慈安宫的时候不是宫妃规定必须请安的日子,她也算是特意过来看张锦茹的。
张锦茹这些年在崇德楼里待着,脾气算是磨出来了。而且,她在崇德楼里当差不假,但也不是被圈在崇德楼里了,自然还能接触到一些外面的消息。自从她进了崇德楼里当差,太上皇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加上太上皇退位之后宫人们隐约传言的太上皇有耳鸣的毛病,张锦茹如果还猜不出来自己是怎么栽的,那也太笨了。这会儿见到云苓,张锦茹接过云苓的书扫了一眼目录,“你有心了。”态度自然,也没了以前非要一争高下的心思,将书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当年……还是你看得透。”
云苓愣了一下,“嗯?”怎么又扯到当年的事情上去了?她对张锦茹说过什么人生哲学吗?
这会儿正是上午,外面的天气正好,张锦茹屋里的窗户半开着,从云苓的角度能看到窗户外面正对着的粉白色墙壁和窗户下面种着的成片的牡丹。这一切倒是很符合张锦茹如今这个“表小姐”的身份。
见云苓对着屋外开着的成片名贵花草不知在想什么,张锦茹的目光在屋里的陈设上一一扫过,自从宫中放出话来,说她原本是皇太后的母家侄孙女之后,她这里的陈设也是一般人都比不上的了。不说和普通人家的小姐比,就是每五日来慈安宫中请安的嫔妃,有多少室内的布置都没她这间屋子华丽。
再想想她作为女史时的屋子,张锦茹不禁怀疑,在宫中真正的上位者看来,女史和宫女的区别又有多大呢?若是皇上真的觉得女史这个身份就不低了,这会儿又何必给她准备太后娘娘的母家侄孙女的身份?
如今想来,云苓当初三不五时到娘娘面前聊天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错,反倒是她,自视甚高,什么女史,在皇上那里,不过是能够自称“臣”的奴婢罢了。而在娘娘那里,是女史贴心还是跟着自己三四十年的嬷嬷贴心呢?答案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见云苓仿佛不知道自己指的是哪件事,张锦茹微微一笑,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了,“陛下和娘娘选我去和亲也算是人尽其用了,我家里都没什么人了,本打算今年出宫后就收两个徒弟,以后让徒弟养老呢,如今看来,能嫁给北戎国的小王爷,难道不比我原本的打算强?”
这个打算……云苓一默,话说她也做过呀!然而,到现在,她也不敢肯定过的就比原先的打算强,何况张锦茹这种远嫁的了。只是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云苓又和她聊了两句就回钟粹宫了。
最近这段时间前朝没什么事情,司徒晖也终于恢复了隔一段时间临幸一个嫔妃的日常。前段时间和亲人选刚定下来的时候司徒晖是常在承乾宫和皇后讨论事情的。这几天诸事皆备,和亲的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司徒晖偶尔也会往别的嫔妃那里走一走,今天就正好轮到云苓的钟粹宫。
“既然是太后母家的小姐,出嫁的时候应该是有封号的吧?”怎么也要和北戎那边过来和亲的人封号持平吧?
用过晚膳,云苓一边给司徒晖磨墨,看他心情不错地画了几幅山水画,一边问道。
司徒晖没想到在后宫众人都只顾注意奇渥温小郡主的时候,云苓关注的竟然是这个。不过想到云苓的关注点一直都和大家不太一样,于是也只是笑了一下,“是啊,再过几天,奇渥温小王爷那边准备好了,朕就下旨册封张六小姐做郡主。”
云苓手上的动作不停,仰头看向认真作画的司徒晖,微微一笑,“人都说‘侯门一入深似海’,更何况是比侯门还要高的宫门?臣妾虽然身处内宫,仍能时常看到家人,都是皇上怜惜的缘故。可惜北戎路远,音信不畅,倒是苦了张小姐不能和家人时常通信了。”
司徒晖画画的手逐渐缓慢下来,过了一会儿,将笔放在一边,叹道,“是啊,北戎太远了……”
云苓就不说话了。
三天之后,圣旨下来,张锦茹果然封了郡主,和北戎的奇渥温小王爷结成夫妇。不过,和一般的郡主不一样,张锦茹是远嫁到北戎国去的,于是多了两队仪仗队,两队护卫队。这些人加一起也有五百多人,都是青壮年,虽然在军队面前不算什么,但真有特殊情况,回国求个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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