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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听见她这样说,猛地勾起自己的心病,便问道:“这晴雯,是不是水蛇腰、削肩膀、眉眼有些像林姑娘的那个?”
王夫人立时就想发作,将晴雯撵出去。她让人将晴雯叫了过来,骂了一顿,问及宝玉的情况,被晴雯机智蒙混了过去。晴雯说自己不知宝玉的情况,自己是老太太给宝玉的,只做老太太屋里的针线。
王夫人听说晴雯是老太太给宝玉的,压下心头的一口气,让晴雯先回去了,等以后再处置。
那媳妇子见告倒了晴雯,越发兴头,给王夫人出主意道:“太太,要查这个其实也容易,等晚上将大观园二门锁了,内外的消息不流通,我们突击检查一下,将各处丫鬟房中搜寻一番,倒是定能找出人来。”
王夫人觉得很是,就同意了,让李纨跟着一块抄捡,以免园中的丫鬟们不服。
到了晚间,几个媳妇子果然就请了李纨,将角门上锁了,先抄捡了上夜的婆子,没有抄捡出什么东西。
李纨为了以身作则,先带人去了自己的稻香村,几个媳妇子胡乱看了一遍,就说没有东西,然后就到了怡红院。
怡红院中也抄捡了一遍,重点查了晴雯的东西,然而并没有抄捡出什么。
把湘云的蘅芜苑隔了过去,到了探春的秋爽斋,李纨只说是丢了东西,来寻东西。探春让自己的丫鬟将箱笼大开,说道:“我的丫鬟即是贼,我就是贼头,既然来搜,就先搜我的,她们偷的,都交给我藏着!”
探春看着眼前一幕,悲道:“像咱们家这样世家大族,若是从外头算计,一时是不会倒下的,这就是所谓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有从家里先乱起来,才会一败涂地!”
李纨赔笑,忙说都搜过了。
谁知那媳妇子想在探春面前卖个好,因此拽起探春的衣服,笑嘻嘻的一掀,说道:“连姑娘我都搜身了,果然没什么东西。”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探春一巴掌!
这媳妇子脸上兜不住,悻悻地走了。李纨连忙给探春赔不是,才将探春安抚了下来。
在惜春那,抄出入画收的他哥哥的一些东西,就再无其他了。
将大观园中抄了一遍后,第二日王夫人雷厉风行,将平日里听说勾着宝玉的丫鬟都发落了。让她们的家人将她们带出去,将宝玉那里自己看着眼生的东西,皆收的收,卷的卷带了出去。
其中晴雯,王夫人尤其看不过去,其余的丫鬟让她们将自己的体己和素日的衣服都带了出去,唯有晴雯,一概不许带,只让穿着贴身衣服出去,而其他的衣服让发给宝玉屋里的小丫头。
宝玉看见王夫人疾言厉色,登时不敢多言一句,多动一步,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王夫人走的时候,亦步亦趋的将王夫人送了出去,听王夫人吩咐了一番,让他好好读书的言语,宝玉只能唯唯的应了,眼睁睁的看着他房中四、五个丫头被带了出去。
自从大观园闹了起来,这两日,贾家的事情桩桩件件都传到了黛玉的耳中。
黛玉不禁一叹。
黛玉对探春的话深表认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世家大族,只有从内部开始乱了,才是破家的根源。
不过贾家这乱法,不单单是如今自己抄自己家,而是早就有苗头,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贾赦袭了爵位,却是贾政当家,将贾赦排挤到一边去,连贾琏和凤姐都跟在贾政和王夫人身后鞍前马后。这固然有贾赦政治失利的原因,但是贾赦在外面还没有被怎么攻讦,皇上还没有处置,从贾母到贾政,已经将贾赦踩到了泥里。这是贾家的大房、二房之争。
因着贾珠早逝,所以贾母王夫人对着宝玉多番溺爱,将宝玉惯得不读正经书,不求上进,只知道在内帏厮混,且鄙视官场读书人。
官场是有很多不好的官员,只会争权夺利,但并不是所有官员皆是如此。也有很多是为民请命,为民做主的好官。宝玉所见,皆是贪官,那是因为贾家所处的环境如此,来贾家攀附的清客和贾雨村之流,自然是趋炎附势之徒。贾宝玉一叶障目,将所有人都称为禄蠹,简直可笑。如果没有祖辈的奋斗,贾宝玉焉能躺在祖辈留下的产业上,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屁话!
而且,因为贾宝玉之故,压得贾琏、贾琮、贾环,甚至贾兰都出不了头。
如果不是贾家贾赦和贾政分了家,如果不是王夫人被关了三年,薛蟠又找了个机会使计让贾环去了书院,贾家这一代的男丁,就都废了。
这些宅门内部的互相倾轧和算计,导致贾家其余人不能出头,而唯一被寄予厚望的贾宝玉,又不屑于自己得到的一切,不愿往官场上走,使得贾家后继无人,这才是贾家一步步走向破败的根源。
黛玉听说宝玉院子内的丫鬟都被撵了出去,而宝玉一声求情都不敢,不由冷笑,宝玉往常说读书无用,自己不爱读书,如果他现在身上有个功名,不说多高,只要有个秀才的功名,王夫人也不会随意的将手伸到他的院子中去。
如今,薛蟠有了举人功名,正准备明年的春闱,而贾环已经是一个童生了。这件事,贾环瞒着贾家人,自己还是听薛蟠说的。
而且,宝玉往常说自己对女儿好,真的是赏花的时候有他,摘花的时候有他,护花的时候,他就缩了,真的是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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