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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静的态度像兜头给宇文锦浇了一盆凉水,顿时也清醒过来,她收住眼泪,徐徐道:“三十多年前,沧溟宗联合天下仙门对谢九霄下了绝杀令,那时,我腹中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之后发生了什么,商宁只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当时景帝还未登基,他和宇文锦的生母身份低微,要想坐上帝位,离不开沧溟宗的扶持。
所以宇文锦与谢九霄的这个孩子,不能活。
在当时,那个孩子的存在,就是原罪。
“所以,你就在生下我后,将我遗弃?”商宁的眼神还是很平静。
“不……”宇文锦下意识地摇头,那是她的孩子,她怎么忍心?
但她不知该怎么解释,无论怎么解释,她终究是没能护住她,没能尽过一日做母亲的责任。
景帝叹了口气,主动道:“当日情况危急,阿妹在生育后昏迷,是朕下令,让阿妹身边的林嬷嬷动手。”
“阿虞,没想到,你竟然是阿妹的女儿,算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舅舅。”他笑得温和,神情感慨,看不出多少意外,“你要怪,也该怪我才是,不必怨憎阿妹。”
正是因为对当年之事有愧,这些年来景帝对宇文锦多有纵容,对她插手朝堂之事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你母女二人总算重逢,大约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对于景帝这番说辞,商宁的脸上依旧不见什么波动,她眸色沉沉地看向景帝:“这就是你要杀我的原因?”
她此前一直想不明白,景帝有什么理由要杀自己,如今一切终于都明晰了。
“十三年前,在我离开白玉京时,你就知道了我的身世。”商宁紧紧盯着景帝双眼,冷静而锐利,“所以你才会联合沧溟宗,在我离开白玉京后,暗中派人追杀。”
景帝目光微闪,而商宁没有错过这一瞬变化。
夙虞是宇文锦的女儿,这本没什么,可偏偏夙虞斩杀了前任妖王,换得妖族求和,声望在景朝百姓中一时无二。
景帝是在夙虞回白玉京拒辞封赏后,意外发现商宁身怀凤族血脉一事。那时他暗起疑心,多方寻访之下才查明,当年林嬷嬷并没有完全遵从他的命令,直接杀了那个孩子。
而在当时,明尊夙虞的名字,在天下人心中,比他这个皇帝还更有分量。
景朝从前,也不是没有女帝的先例。
这样一来,对景帝而言,夙虞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他绝无可能让她恢复身份。
为了帝位稳固,景帝能舍弃所有人。
他对宇文锦有几分兄妹之情,对夙虞却没有,下手时更是毫无顾忌。
面对商宁直白的质问,景帝的眼神也慢慢沉了下来,在他看来,商宁的举动着实很不识趣。
很多事情,说出来了,便不能再粉饰太平。
宇文锦则怔怔地看向景帝:“兄长……”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兄长,险些害死了她的女儿。
景帝遣皇族暗卫追杀夙虞一事,宇文锦知道一二,却未曾上心。那是因为当时她不知道,夙虞正是她的女儿!
“朕原想看在阿妹的面子上,留你一命。”景帝语气怅然,“阿虞,你非要如此,实在是太叫朕失望。”
说罢,他挥手,整座紫宸殿中都亮起繁复阵纹,将商宁和宇文锦困在其中,刹那之间,殿中灵气竟全数消失。
宇文锦第一次知道,这紫宸殿中,竟然刻有这样玄妙的阵纹。这大概就是景帝的底牌,也是他召商宁来此的原因。
景帝看向宇文锦,温和一如往常:“阿妹,你过来。”
这是他一母所生的妹妹,他们相伴在这宫中熬过最艰难苦寒的岁月,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景帝不想伤她。
“兄长,她是我女儿!”宇文锦却选择挡在商宁面前,神情悲戚而坚定。
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三十多年前,她没能护住她,三十多年后,怎么能再次重蹈覆辙?
“从前,你都是叫我哥哥的。”景帝看着她,像是陷入了回忆,“但谢九霄死后,你便只唤我兄长了。”
“阿妹,你终究还是在怨我吧。”
宇文锦脊背紧绷,垂眸避开了他的目光:“臣妹不敢。”
“阿妹,你这个女儿,朕留不得,你过来,忘了今日殿中之事,往后,你就还是景朝尊荣无比的长公主。”景帝再次道。
宇文锦没有动。
景帝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再睁开眼时,面上已不见半分温情。
数名黑衣死士突兀出现在殿内,齐齐向商宁扑去,这些人的修为竟然都在天命境以上。
宇文锦抬手挡住一名死士的攻势,灵力运转,将软剑夺下,回身刺入一名自背后暗袭向商宁的人。
商宁召出大夏龙雀,这些死士虽然修为都在天命境以上,但对上她还是毫无胜算。
但此时紫宸殿内灵气被阵法禁锢,灵力消耗却无法恢复,不久宇文锦便额头见汗,落在下风,要靠商宁护着她。
宇文锦牵起嘴角,苦涩一笑:“倒是我拖累你了。”
商宁没有说话,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对这个生下自己的女子。
原来她不是孤儿,她的母亲,是当今长公主宇文锦,她的父亲,是三十多年名满白玉京的狂徒谢九霄。
鲜血溅落在地面,商宁毫发无损,景帝这些死士却已经倒下了一半。但他似乎并不着急,只是淡然地在空中画下一道符文,引动殿内大阵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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