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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千渺峰内,简无书的房间中,缭绕的熏香在房间内升腾,白衣修士独自端坐,他割开掌心,任由鲜血滴入半空,化作丝丝红色细线,兀自纠缠,有几根胆大的,甚至讨好地往他这边探来。
简无书拂袖将它们打回,紧接着,他冷然下令道:“去。”
红色丝线立刻乖顺地钻入虚空,四散开去。
这是一种追魂的术法,以精血结咒,寻人之魂,至死方休,算得上一门邪术,但在神器中的多年,他为了找到她,哪里还顾得着正邪?
红色咒丝在千渺峰上空盘旋一周,忽而像是得令般,纷纷飞向了其中一间屋子。
它们顺着窗缝钻入室内,悉数往白发的女子缠绕而去。
陆允昭觉察到周身不对劲,猛地睁开眼睛,凌冽的威压瞬间从她周身爆开,红色丝线触及霜白剑气纷纷化作青烟消散一空。
它们来得快去得快,陆允昭只来得及匆匆一瞥,捕捉些红色残影,这些东西的源头,更是无从查起。
陆允昭却还是认出了这些红影的来历,她眉头微皱,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血咒术?谁在修习这种邪功?
能突破千渺峰护山结界的,还不被她觉察,这人如此了得?
还是说,用这咒术的,是千渺峰的人?
这个猜测一冒上心头,陆允昭就立刻将它压下,简无书天生道心,温润平和,就算是邪气也能炼化为己所用,怎么可能用这种偏门的邪术?
她将心头的怀疑打散,思索了片刻,还是下床开门,往旁边的楼阁而去。
红色血丝湮灭的瞬间,简无书猛地睁眼,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掩住嘴,捂住胸腔抖落的咳嗽,不可控制地笑了起来。
他如今的修为还不足以与咒丝同感,看到它们所到之处,只能在它们寻到目标之后才能收到它们传回的影像。
如今血咒丝有去无回,没有传回任何线索。
他却流露出超乎寻常的喜色。
没有线索?没有线索,便是最大的线索。
有人在阻止被他找到,而且修为远高于他,种种迹象原来越明晰地指向一人,简无书却没有任何想要现在揭穿对质的想法。
他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无法被否定的、一击必中的机会。
“扣扣——”轻响落在门上,简无书擦掉嘴角血迹,散去屋中血腥气,起身开门。
白发紫眸的女子站在门外,皑皑白雪落在她身后,远处的莲池绽出繁茂的花朵。她披着一件雪白道袍,身上沾了一层淡淡的梅香。
“师尊。”简无书开口道。
陆允昭微微颔首,她斟酌片刻道:“近来修行可以困惑之处?”
简无书道:“未有。”
陆允昭见他并无血咒反噬的异样,安下了心,她点点头,便准备离去,“若有疑问,可随时来找为师。”
简无书却将她叫住:“师尊。”
“何事?”
“弟子想要外出历练一段时日。”简无书道。他如今的修为,还不足以让他找到她,那他便变强,用最快的方法达到她再也没办法在他面前躲藏的地步。
外出历练本就是修行的一环,陆允昭不觉有何不妥,便应允道:“可。”
简无书点头谢道:“多谢师尊。”
“本就是你的决定,谢我作甚?”陆允昭反问。
简无书眼底漫上一点笑意,摇了摇头,并未答话。
陆允昭答应简无书放他去历练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简无书这一磨砺,便是将近三年。
每每她渡完了灵力,打开门,便只见一片雪白天色。
她起初不觉有何不对,直到某天深夜,隔壁阁楼的门被一道沉重闷响撞开,之后久久未有其他声响发出,一刻钟之后才有窸窣摩挲声传来,回来之人轻轻将门掩上,之后再无声响传出。长夜静谧,似乎从来无事发生。
陆允昭猛然想起,她好像,这么久来,从未主动问询过简无书的历练。他在做什么,做得如何,她都一概不知。
她私心里知晓他厉害,便从未想过他会有受伤不济的时候。
待她发现这一点,心底已经隐隐作痛。她是否、对他关怀得太少了?即便她心底有所忌惮,她如今已是他的师尊,整个归元与他关系最密的人只有她,她却因为种种,疏忽了对他的照拂。
陆允昭冒着夜色来到简无书的房间之外,抬手欲敲门,但转念一想,他并未惊动她,许是不想旁人看到他狼狈的一面,她又何苦戳人痛处?
也罢,待明日旁敲侧击,给他一些疗伤修补的天材地宝也好。
简无书看着门外的虚影停顿片刻,又转身离去,他扯起嘴角,兀自发笑。她可真是避嫌得紧。
第二日天不亮,他便离了千渺峰。
陆允昭打开门,目送简无书独自离去,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角。
早知道给他留道信了,他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
青鸾道:“你可以现在就给他传信,让他回来。”
陆允昭否定道:“往后的修行还要靠他自己,他既然有自己的路,我便不能过多干预。”
不然待她走后,他的仙途却始终有了她的痕迹,往后没了她,终是对他无益。
“对了,水月镜中的灵蛋还有多久可以凝出实体?”陆允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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