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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去哪里了?
她瘫坐在地上,一股巨大的苍凉和绝望笼上心头。
她的包敞开着,漏出一本陈旧杂志的一角——那是在刘珊转身倒水的时候,秋云偷偷塞进包里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刚刚看到封面,一股触电般地感觉就从全身流过,她的动作先于思考,她没有告诉刘珊就直接将它私自拿走。
现在,那本杂志,在她的包里被折了一个角,好像咧着嘴角在朝她笑。
她脱力地将它抽出来。杂志已经发黄了,从排版风格到纸张质量,都显露着它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确实,它是诞生于1987年的、美院创刊第一期的《野风》。
三十多年前的杂志。
楼道的风翻开脆生生的纸张,它像故意般停在了某一页。这一页上面有三幅画,是已经被拆除的东郊归云禅寺的水彩写生,画面笔触稍显稚嫩,未见得有多高超的水平。每幅画下有署名,分别是:王晨、邱晓云、高志飞。
其中有一幅叫《世界-视界》,正是那位叫“邱晓云”同学的作品。底下有一段评语:“视界,世界。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错觉和真相,也许只在于自己的选择。”
评论人:梁禾。
作者有话要说:
最害怕写回忆的情节了
写得我自己都伤感。
哎……
猜猜,梁禾去哪儿了?
第81章
秋云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走在一片荒芜之中。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方向、没有建筑、也没有人,脚下是烫人的砂砾,整个世界好像已经死去,只剩下秋云一人。她在一片荒芜中走着,像一个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漫无目的却停不下来。她的口干舌燥,嘴唇裂出了血,她不知道去哪里,只能一刻不停地走。
她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忽然出现了欢声笑语。
有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在嬉戏,他们跑着闹着,忽然慢慢飞起来,在天空里游泳。
那女孩儿说,来抓我呀。
男孩儿奋力向前追去,可女孩儿东躲西藏,一会儿出现一会儿隐身,男孩儿怎么也抓不到。
男孩说,你别走啊。
女孩笑着说来抓我啊,来抓我啊。她顽皮地往上游了游,游到了男孩儿的头顶。
男孩还在原来的高度,看不见她,他有些着急,大声喊道,你在哪里?别玩儿了,快出来。我找不到你了。
可她还在高空中嘻嘻地笑着,说,来抓我啊,来抓我啊。
男孩额头上出了涔涔汗水。秋云看不下去了,她朝男孩大声喊道,你往上看,往上看!她在你的上面!
男孩听不见秋云的话。
秋云又冲着女孩子喊道,你别逗他了,你快下来!
女孩听见了秋云的喊声,她不说话,只是朝秋云嘻嘻笑。笑着笑着,她的眼中流出了红色的泪。
秋云心中一惊,还在愣神间,那女孩子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在天空中消失了。
男孩子还在那里游啊游啊,来来回回的寻找,像一条被困住的鱼。忽然间,天空不由分说就下起了雨——红色的雨,血一般的雨,触目惊心的雨。男孩被浇了个透,像泡在了血色水塘,连眼中都充满了血。他的神情痛苦绝望,他仍一声一声地喊着,但是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秋云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绞痛,这种痛好像直接连通男孩的心,直接从他的心传递过来。秋云痛得浑身抽搐,连呼吸都成了负担。男孩张了张口,明明没有声音,但秋云却清楚地听见他说:你知道我有多痛吗。
秋云一下醒来。
空调的指示灯是黑暗中唯一的光点,22摄氏度,宜人的温度。但秋云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她摸到床边的手机,按了锁屏键,光亮让她在黑暗中一下无法适应。她眯着眼睛,努力看清楚时间:2点40分。
她打开微信。最上面一条是与梁禾的消息条:语音通话,已取消。
这清醒地提醒着她——她找不到梁禾了。
秋云彻底失眠了。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她忽然从床上坐起,也不管现在才5点钟,拎起包就出了门。她想,自己一定疯了,是的。她已经疯了,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她从醒来就一直压抑地生活,她努力地活着,顺从地被安排着,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无数想法冒出来被她强行按下去,无数行动刚只出现念头就被她直接说了NO。她要乖,要接受,要若无其事,要符合道德标准,要报恩。她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可是那些对话,那些场景,总是反反复复地在她脑海里播放。
他唱:“为何只剩一弯月,留在我的天空,这晚以后音讯隔绝……”
他说:“凤凰街,有个好地方……”
他教育她:“这也是现在条件好了,要是放在在荒年……”
他犹豫着:“我觉得,我哪里见过你……”
他抱着她:“房子也花重金为你买了,你可不能跑了……”
……
这些场景,时间越久反而越清晰,一遍又一遍。秋云有时候觉得自己活着还不如死去。
明明该死的是她。是她背信弃义,是她朝三暮四,是她言而无信,都是她的错。
为何上天惩罚的却是梁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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