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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种痛苦,江月头皮发麻,浑身一紧,身上的伤就疼的愈发厉害了。
她有心想喊外面的两个丫鬟问问,没想到外面那二人又换了话题,“阿桃,听说昨夜陈管事救回来一个人,特意要了客栈的上房,还买了一个小丫鬟在跟前伺候?”
“嘘——你小点声,说不定就在边上呢。”
江月一怔,是在说她?
“哎,是什么人啊?我看得出小姐也想问,就是碍于身份,不好意思开口。”
“我哪儿知道……特地打听过,可纪府的人都守口如瓶,连买回来的丫鬟都是个哑的……”
这种背地听人嚼自己舌根的事,她还是头一回做,江月脸上稍稍有些热。
“小姐对纪府的三公子真是好的没话说,都这样了,小姐还掏心掏肺的。我瞧这回纪夫人对小姐也是刮目相看,纪三公子若是这次能安然无恙出来,只怕好事就要近了……”她笑得开心,另外一个叫阿桃的佯怒,训斥了一句“就你多嘴”,两个人这才嘻嘻哈哈走远了。
这些话断断续续传到耳中,江月眨了眨眼,慢慢抿起唇。
那位杜小姐与纪大人的家世般配,样貌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何况,杜小姐对纪大人又那么上心,二人以后定能结秦晋之好……
这么想着,江月心里不免又有些泛酸,像吃了一瓣最苦的橘子,从口里一直酸到心底,涩涩的,不太好受。
她叹了一声,暗忖,还是尽快结案,免得纪大人在牢中受苦,他身上有伤,牢中天寒地冻,怎么受得住?
江月愣愣发呆之际,那个哑巴丫鬟恰好推门而入,见她坐起来,嘴里咿咿呀呀不停。江月听不明白,于是问她:“你听得懂我的话么?”
哑姑娘点头,江月心里一宽,将她唤到跟前,仔细交代了几件事……
且说彦璋今日确实是被提审。
他这次被革职入狱的罪名,是徇私包庇,跟原先大理寺左少卿武大人的遭遇一样,都是被都察院一纸弹劾掉的。
因为这案子关系到军中机密,又牵扯纪府两父子,关系甚大,京城这会儿已经乱成麻,关外战事初定,皇帝便急召纪石杭归京,如今纪石杭正在归京路上,而何忠明一案所有的证据还需要从临安这边发回京,所以皇帝下旨,命先审纪彦璋的案子。
审理此案的,除了浙江提刑司按察使左有仁,还有从京城来的,都察院正三品左副都御使刘成木——首辅刘廷和的长子,字武之。
此时公堂内,左有仁身着官服,面北高坐,刘成木则在旁边落座。
左有仁对彦璋的印象不错,他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也能参透这案子里的几方博弈,所幸他这个人并不怕得罪刘廷和,也不想朝廷错失忠臣良将,今时今日也称得上秉公办理。
堂上二人,左有仁虽然年长许多,可与刘成木同样位居三品,对方又是京城来的,官场上的礼数少不得,他先看了眼身侧之人。刘成木微微一笑,道了声“左大人客气”,又比了个请的手势。
左有仁先开口按例问话:“堂下之人可认罪?”
堂下彦璋着一身素衣,眉目凛然,身姿笔挺,别有一番清高风骨。
“我乃被人诬蔑,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他如实道。
左有仁微微点头,又道:“在你房中找到何忠明留下的信函,上面有写是受你父亲指使才偷窃海防图,乃是与你父亲来往的重要证据。你作为查案之人,不向陛下呈报证据,不是包庇是什么?”
彦璋抿唇嗤笑,他消了墙上的字迹,对方就能塞给他一封信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对方早就织了一张天罗地网,只等着慢慢收紧,任里面的人怎么折腾,都只在其中……
提刑司的衙役将信函罪证递到彦璋跟前,彦璋仔细看过之后,心中便有了数。
这信确实是何忠明的字迹,却又有非常明显的一个漏洞,想来对方觉得胸有成竹,所以根本没有在意里面的内容……
事情至此,彦璋知道何忠明定是受人胁迫——此人重情重义,原配死后再未续弦,那些人只怕是拿他母亲做胁迫……
默默叹了一声,彦璋淡然回道:“左大人,此信函有假。”
——虽然是真的,他也要说成假的!
“你如何断定?”左有仁有些好奇,他们已经比对过何忠明的字迹,。
彦璋定下烦杂的心绪,振振有词道:“左大人,您有所不知,何忠明乃家父旧部,往来十多年,他一贯称家父为将军,而并非信函中的侯爷二字。另外,这书信之中只有侯爷二字,所以,为什么非是我们惠安侯府,而不是……别的侯府?”他说着淡淡扫了眼一直置身事外的刘成木。
刘成木面容白净,比彦璋多了份阴柔之气,他先前只是一直若有似无的笑,到这会儿终于开口了,“左大人,这书信中都写得清清楚楚,争辩侯爷二字并没什么用,倒是圣上还一直等着回话呢……”
左有仁捻须,思索少顷,道:“刘大人,以本官所见,倒是觉得彦璋的话甚有道理,单凭一封书函,怎好胡乱定罪?况且此事牵扯甚广,还是要谨慎对待……”他这便是摆明了态度。
刘成木微微一愣,笑道:“听闻大理寺还有两个官差在临安城,倒是可以喊过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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