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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过了好久那边厢才没了动静,彦璋回来的时候已经脱去喜袍,如今只穿着象牙白的里衣,他身形修长又挺拔,整个人宛如芝兰玉树,满室生辉,真的很好看。
江月心底拂过些涟漪,她悄悄撇开眼,装作没在意。
彦璋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唤道:“月娘。”
他声音轻轻浅浅,蕴着笑意,这样的夜里听上去,格外动听,又有些旖旎和撒娇的意味。
江月耳根子更加红了。她站着不动,那人就过来拉她的手。江月自然矜持,你来我往之间,她的手一下子甩到彦璋胸口,力道有些大,彦璋陡然吃痛,他下意识地闷哼一声,额上登时渗出些汗来。
江月吓坏了。她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人身上还受着伤呢,自己怎么能不知轻重……她不住害怕,又不住自怨,见彦璋微微蹙眉,连忙扶他坐下,焦急道:“大人,让我瞧瞧?”
彦璋拧了拧眉,转瞬舒展开,他淡淡笑道:“没事,我只是太高兴,忘了敷药。月娘,你帮我拿过来,好不好?”
江月怎么可能不好?她不敢耽搁,按着彦璋的指使将盒子里有的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通通拿了过来。
“你去歇着吧,这儿我自己来。”彦璋笑着宽慰道。他说着,背过身解开中衣。
江月站在后面,静静看着。入目是男人一弯精壮有力的背脊,没有多余的赘肉,却有几道或浅或深的刀疤,最长的那一道从他的肩斜斜延伸到腰际。她原先就见过的,那个时候只觉得震惊又骇人,可这会儿不过看了一眼,她就分外难受。她疼惜眼前这个男人,他受了这么多伤,该多疼啊……
“大人!”江月快步上前,接过彦璋手里的小瓶子,“我来吧。”
彦璋愣了愣,一手半拢着衣襟,一手抚着她的鬓发,淡淡笑道:“好月娘,我怕吓着你。”
声音柔柔的,让人更是不舍。
既然他这么说,那必然是伤的极重。想到那一日挨过鞭子之后,他直接昏死在眼前,江月心里又难过的不得了,像是被剜了一刀!她摇摇头,俯下身子,正对上男人的胸膛。
彦璋的手还虚拢着衣襟,可光是这样一瞥,江月滞了滞。
她伸手颤颤巍巍拉开一些,便彻底怔住,再眨了眨眼,豆大的泪珠就不受控地掉下来。
只见男人胸口遍布着大大小小狰狞又骇人的伤痕,有些虽然已经愈合,可还是留下了长长的鞭痕,有些正在长新肉,与周遭格格不入,看着更为怪异。
这一次,江月再也忍不住,她捂着嘴,大滴大滴的落泪。
彦璋连忙将衣服阖上,迅速系好襟带,又将江月扶到自己腿边坐好,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替她拭泪。彦璋内疚极了,他娶江月,是要她高兴的,怎么刚嫁给他就哭了?他真不应该吓着她!
“月娘,对不起,让你害怕了。”他轻声道歉。
江月哪儿舍得他这样说,她抬眸望过去,一双眼里俱是泪,轻轻一眨,又掉下两滴。
彦璋替她擦了。他的指腹带着薄茧,粗粝又干燥,在柔软的眼梢间轻轻摩挲,能够让人不住战栗,江月身子发软。他又顺势落了个吻在她眼梢底下,江月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承受。男人温暖的唇辗转汲干泪渍,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柔声又坚定道:“你去歇着,我自己来。”
江月却固执地夺回瓷瓶:“我来。”
半跪在彦璋跟前,江月将他的襟带松开,男人精瘦的胸膛又袒露出来。他的肩膀宽宽的,腰间又收了一道,平坦的小腹还有几块结实的疙瘩,格外匀称。
这便是他的身子!
这个念头一起,江月红着脸垂下眼,敛起旁的心思,只沾了药膏,一点点仔细地抹在他的伤处。
那些伤口狰狞极了,张牙舞爪的,她根本不敢仔细瞧,往往看过一眼,便移开视线,不敢再瞧第二眼。
彦璋知道江月心底害怕。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就算往日再舞刀弄枪,怎么可能真的见过这些?
他终究吓着她了……
药膏凉凉的,女人的指腹细腻又柔软,轻轻拂过胸前,引得他浑身不住战栗,又不得不紧绷着,生怕底下的动静也吓着她。
彦璋忍得辛苦,生生觉得挑这个时候成亲真是时机不对,害他吓着江月,让他好生过意不去,可是,想到卫铭……他便一天都等不及!
罢了,等养好这身伤,再和她亲热吧。
江月将药涂完,净过手,发现纪大人已经将中衣系上,手里抄着一本书斜靠在榻间,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秉烛夜读的模样。她微微一怔,又不好开口唤他,只好窸窸窣窣爬到床里面,背对着他躺好。
过了好一会儿,彦璋才吹熄其他的蜡烛,和衣躺下,只留一对龙凤喜烛燃着。
纱帐里,他睡在外间,里面那人背对着他。彦璋根本睡不着,他微微一偏头,就能看到女人乌黑的发铺陈在眼前,像是一匹上好的缎子,而被子底柔软的身形,他一只手就能搂住!
沉默少顷,他问道:“月娘,你的伤势如何了?”
“好的差不多了。”江月嗡嗡答道。
“让我瞧瞧?”
江月脸色一红,闷声闷气地回道:“已经好了,看不出来。”她不动,只睁着眼望着里面。
彦璋瞧她这样,猜她害怕自己亲近,于是“哦”了一声,说道睡吧,就再没有别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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