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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文槿是邵家长子,自幼随邵将军征战军中,邵将军若为主帅,他定然要请命同往。加之敬帝与陈皇后又素来待邵文槿亲厚,朝中都晓,邵文槿没有在此时缄默的道理。
高入平是高太尉的内侄,也是高家力保的苗子,除却在娶妻之事上同家族有莫大分歧之外,高家其实以他为傲,加之近来处处力压邵文槿一头,势头正盛,巴尔南侵,正是高家重掌军中大权的绝好机会。
至于赵秉通,赵国公嫡孙。三十年前的赵国公,就似今日的邵将军,甚至位封赵国公,底蕴丰厚。只可惜赵国公膝下独子早年殁于杀场,唯有一嫡孙赵秉通年岁尚小,赵家一直青黄不接。
三人都是国中翘楚,论气度才干,都不相上下。
邵文槿本来就是邵家军的人,军中已然有一定威望;高入平近年来军中走动频繁,屡此挂帅平定小乱,将士信服;而邵文槿和高入平处处显怀易遭流言蜚语,时常出没于风口浪尖,赵秉通却低调可信。
三人各有长处,不知敬帝要如何抉择。
敬帝便将难题直接抛于邵将军,众人便纷纷转眸,他如何选都要得罪两方。
说亲疏远近,自然都比不过自己儿子知根知底,谁人都晓他对邵文槿寄予厚望;高太尉的侄子近来风头太盛,若是随他一道难保盖过邵文槿,若是不选,邵家会遭非议;赵国公隐忍多年,一国忠烈之后,不能不给出头机会。
皇权之下,讲求制衡,容不得一家独大。
邵文槿知晓父亲难做。
邵隆庆应声走到殿中,拱手低头,“末将愚见,三人都是可造良才,可任左右中三路前卫,随末将一同前往都城。巴尔十万铁骑,不可忽视,但我南顺国土更不容觊觎!末将请命,三军整装,即日前往都城!”
三人同往?任三路前卫?
朝堂之上纷纷错愕,但转念一想,与其在战前分出胜负,不如在杀场较出高下。三路前卫,各领一支,军中自然见分晓。敬帝难题迎刃而解,三人要比自当尽心竭力,又可鼓舞军中势气,一举两得之事!
敬帝果然龙颜大悦,衣襟连诀,连道三个好字,“就依爱卿所言!”
下得早朝,朝臣还在议论纷纷。
姜是老的辣,将军府在南顺有此根基不无道理。
高太尉是没想到邵隆庆能如此愚笨,在高太尉眼中,邵文槿处处输高入平一筹,高入平入了军中,旁人眼光总是雪亮的,高家东山再起的机会到了,高入平也跃跃欲试。
赵国公年事已高,不在朝中,赵秉通也难掩眼中兴奋之色。赵家蛰伏几十年,除却爷爷早年的盛名,其实掏空,他比高入平更看重眼前机会,但也知晓凡事尽力而为,唯一头疼的是,他尚未娶妻生子,只怕奶奶要在家中闹的。
邵文槿就跟在邵父身后,父子共乘一车,车内没有旁人,邵父才淡然开口,听不出旁的语气,“你今日兴致不高,若是不想去,自己向陛下请辞,免得到军中丢人。”
邵文槿微怔,知子莫若父,他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旁人看不出端倪,还是被父亲一眼识穿。
十万大军南下,定是持久战。
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年五载。阮婉将自己许他,他应了婚期却要延后,不知该如何同阮婉道起。
父亲有腿疾,在军中他可从旁帮衬。他是将军府长子,敬帝待他不薄,他应当杀场尽忠。都城,势在必行。
邵文槿鲜有优柔寡断时候,见他缄口,邵父闭目言道,“男儿远志,当保家卫国,岂能为儿女私情所累?”
邵文槿拱手开口,“父亲教诲,文槿从小谨记心中,知晓事分轻重。文槿已有心仪之人,私定终身,许诺年前风光嫁娶。巴尔南下,并非一年半载之事。负卿,心中有愧。”
邵父轻哼便笑,“是我邵家男儿,就该有担当。大军三日后出发,若人在京中,便明日完婚,我将军府不介意外人眼光。若人不在京中,就收起你的儿女情长,上阵杀敌,北御蛮族,早日凯旋返京,负荆请罪也好,登门求亲也好,都是你的事!”
言罢,恰好车行将军府,撩起帘栊头也不回下车。
邵文槿微怔,半晌之后,便朗声笑开。
比起父亲,他还差得多。
……
六月末,京中点将。
邵将军为帅,邵文槿,高入平,赵秉通任左中右三路前卫,前往都城御敌。遣军中三万余人,调东征途中将军府麾下三万人马,加之各地守军两万,共计八万北上都城。
三军齐发,粮草先行,邵文槿领左路前卫押送粮草,与高入平中路前卫先行。
嘱托邵文松在家中照顾好娘亲,换上戎装,跃身上马。
敬帝亲自来送,就连萎靡不振的阮少卿也吊儿郎当出现在送行队伍里。
出发伊始,厚厚新囊悄然递交到他手中,“军中寂寥,希以□□。”不消看,也知是阮婉从前写给他的信,被阮少卿悉数扣下。
邵文槿接过,唇畔挑起似笑非笑。
阮少卿懒懒道,“无需道谢,一路顺风。”言罢掉头就走,邵文槿就在身后喊他,语气甚是调侃,“阮少卿,你有一封家书,我放苑中了,记得去取。”
阮少卿微顿,再得转身,他已策马走开。
“邵文槿!”阮少卿当即气得咬牙切齿,他竟然私扣阮婉给自己的家书,岂有此理,还亏得他好心将阮婉的书信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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