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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雷牧歌的担心不无道理,一个五岁的小孩,就算记性再好,也难免有错漏偏差之处,对事物的判断标准也与常人不同,所以这地图顶多相信一半,另一半,却要靠指挥者的直觉和运气!
身为主帅,心头的焦急却不能当众表现出来,秦惊羽沉默着,跟在西烈亲卫身后缓慢行走,走着走着,脚步突然停下来。
“等等!”她轻唤一声,众人都停步不前。
山中虽有云雾遮挡视线,但她超常的耳力却无有阻碍;凝神听了一会,愈发确定,远处那细微声响,正是淙淙流水声。
循声行去,大概走了小半个时辰,就见一条清澈的小溪流倘向东,漫过脚下草地,将丛林冲刷成清浅的沟渠,水底是清晰可见的沙石,众人稍一放松,就见战马纷纷上前,伸长脖子,低头欢快饮水。
这些娥马都是西烈最好的马匹,再加上她与雷牧歌等人所乘,绝非凡品,极通灵性,对于灾祸敌害有避退的本能,能主动上前饮水,说明这溪水安全可用。
秦惊羽还是不放心,亲自过去尝了一口,但觉一股清爽甘甜直入唇舌,沁人心脾。
“真好,这是纯天然的山泉水,大家放心喝!”
众人欢呼起来,在溪边喝足了水,又将空无的水囊装满,秦惊羽环顿四周,见只有于承祖孤零零坐在地上,眼巴巴望着这边,暗自笑了笑,朝他哼道:“想喝水就自己过来,别端着一副大少爷的姿态,没人有闲心伺候你!”
于承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秦惊羽只当他是矜持矫情,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谁都能惯着你?”
魅影走过来,朝他背心一按,淡淡道:“我之前点了他的哑穴,省得他满嘴胡话,尽在放屁。”
“你才是放……放屁!”于承祖忽觉嘴巴束缚顿解,愣了下,方才怒道。风离城破之前,他还是养尊处优的将军少爷,任谁见了都是讨好奉承,却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穴道被点行动受制倒也罢了,还被人随意责骂,呼来喝去!
魅影冷淡瞥他一眼,又一脚踢在他腰间,力道虽有些重,却恰好解了他的另一处穴道,令得他手脚舒展,行动自如:“去喝水!”
于承祖痛得咧嘴,想要一眼瞪回去,又畏惧那张可怕的鬼面,不情不愿爬起来,伏在溪边掬水而饮。
秦惊羽看在眼里,倒是有些惊奇,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连她和银翼都不放在眼里,却唯独对魅影心存畏惧,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再看前方,仍是云雾弥漫,不知所处,这大半日时间都花在走走停停,进进退退的寻找出路上了,要是按照这地图所示一直走,就得在这雾气当中继续打转。
想着与轩辕墨的三日之约,不行,再这么下去,等时间耗尽,他们只能折退回去,再次面对葫芦谷中的瘴气和刀阵了!
回头见得雷牧歌站在身后,她突然道:“牧歌,你还记得当年你在御花园中跟我讲过的天下局势么?”
雷牧器剑眉一轩:“你想到了什么?”
“你说南越水草丰美,风景灵秀,河流湖泊众多,所以我在想——”秦惊羽指着那溪流道,“要是我们随着这溪流往上追溯源头,就算不能到达南越内陆,至少也该找到更大的水源地。”说不定,就有一丝机会发现出山的道路。
雷牧歌知她向来有洞悉世情的惊人直觉,并不反对,两人略一商议,便是下令改变行军路线,数百将士调转马头,循溪流而上。
刚开始还是沙石之地,到了后来,渐渐地,杂草丛生,淤泥堆积,这都是以前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其艰辛坎坷可想而知。不时有人马陷进淤泥,低呼声此起彼伏,众人齐心协力救助,在山林里艰难前行。
林中雾气始终不散,又是深一脚浅一脚沿着溪水行走,每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还得忍受蚊蚁的攻击,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红点密布,奇痒无比,让人不由得感叹,这行路难,难于上青天!
如此行走了一日一夜,那溪流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静静流淌,看不到边际。
秦惊羽抿着唇,心里似有一把火烧起来,三日之期已经过了一半,再寻不到出路,就该打道回府了!
谷口那边怎么样了,萧冥有没有派人出谷袭击,是否已经开战,如今都是一无所知,这种与世隔绝不能掌控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难道,那横贯南北的捷径,就当真只是个传说?
“有人!”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一名西烈亲卫突然低叫一声。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刀剑横举,银翼与雷牧歌反应极性,一五一右站在她身旁,而魅影也是十指如铁,将那于承祖紧紧抓在手中。
“是什么人?”秦惊羽扬声问道。
先锋队伍中有凡一溜小跑回来,面露惊喜:“禀陛下,是名灰衣老者!
在这走投无路的绝境,没有什么比这话更让人为之精神振奋的了!
银翼比个手势,便有大半人手隐入附近树林。
秦惊羽定了定神,问道:“除他之外,还有何人?”
那人禀道:“只他一人!”
说话间,但见林中走出一道清瘦的身影,租布长衫,须发皆白,风采卓然,走起路来也是步伐轻盈,全无老年人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尤其他肩上担着的两只木桶,大得出奇,桶里更是装满了水,怕有数百斤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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