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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惊羽静静坐着,对周遭一切都是恍若未闻,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下意识地,紧紧握住那只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掌。
记忆中,这只手总是温润微凉,如玉石般质感美好,但现在,却是冷如冰雪。
大祭师卓顿的预言是真的么?
他真的没救了?
她似乎从来就没好好待他,到最后还设计他,让他背上叛国的罪名,当日在虎啸崖上,面对南越守军质疑的目光,面对萧冥的疑虑和风如岳的发难,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会难过吗?会失望吗?
为何还对她笑得那么温柔无害?
原以为她不在乎,哪知她的心,会是这么疼,这么疼……
一滴泪,悄然滑落,滴在两人相握纠缠的手指。
手腕一紧,一股热力注入,拳惊羽如雷殛般轻颤抬头,以从未有过的哀求的眼神望向李一舟:“一舟,你答应了我的。”
李一舟紧绷着一张脸,无奈点头:“是,我是答应过你。”
泰惊羽手柏紧了紧,微微用力,一字一顿:“那,请你,尽你所能,救活他。”
李一舟看向那榻上之人,眼神若有所思,须臾才道:“如今他经脉受损,失血过剧,已经是油尽灯枯,脉息几绝,只心口还有一丝热气,他大致也是因为底子不错,在强自支撑,再加上旁人定时注入内息相护,才得以一息尚存。但也顶多就是这十天半月的功夫,到时候心脉一断,那老军医说得没错,要是没有续命的灵丹妙药,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萧冥揣摩着他话中的含意,冲口而出:“灵丹妙药在哪里?”
李一舟耸肩摊手:“我现在只是个随军大夫,哪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我知道,何人手里有……”
“快说,是何人?”萧冥厉声喝问。
李一舟似是故意吊他胃口,往泰惊羽瞥去一眼,这才不紧不慢说道:“陛下还记得摩纳族的圣水吗?传说疗效神奇,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够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真的?”萧冥面上一喜,见他点头,沉声问道,“这圣水如今在何处?”
“就在风如岳手里。”
话音刚落,就听得秦惊羽低沉回应,作势欲起:“我这就去追风如岳……”
“不行!”萧冥与李一舟几乎同时出声打断。
“你不能去,你必须在这里守着阿焰!”萧冥眼底寒芒闪动,愈发凌厉,对她似是恨意未消,又带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圣水由我亲自去求,风如岳总要给我几分面子,而你,必须守着阿焰,哪儿也不许去!”说罢,往榻上投去一眼,随即转身,头也不会离开。
“是,你不能去。”李一舟也是如是说。
泰惊羽抿了抿唇,忽然朝那邪捐孤绝的背影开口:“萧冥,我们之间的帐,还远远没有完,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寸步不离守着他,在你返回之前,不向苍岐开进一步。”
她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但此刻,就算是遭千夫所指万人责难,她都毫不在乎,她就是这样的人。
只想遵从内心的抉择。
暂时放下仇恨,等他醒来。
萧冥站定,顿住,冷声哼道:“用不着你好心!你可知道,阿焰为你吃了不少苦,如果他还能……你必须要对他好点!如若对他不利,我回来定饶不了你!”
泰惊羽不予理会,垂眸凝望,一动不动。
帐外人声嘈杂,马嘶不断,似是数骑开赴,不久便已远去。
那黑衣首领却走过来,向她深深一揖:“主子为了受这一剑,可谓用心良苦,请你看在他对你如此深情的份上,善待于他——”
拳惊羽不置可否,又听得他道:“我等将随大殿下同去北凉,寻求救命圣水,就此别过。”
没等到她的回应,黑衣首领一挥手,注入鱼贯退出。
一切又安静下来。
李一舟吁一口气,忽然咧嘴笑道:“雷这个计策真好,没想到还真把姓萧的给支走了!”
泰惊羽闻言一怔,茫然抬头:“什么?”
李一舟没有看她,只望向门外,低低叹息:“雷怕你这回情绪不稳,会被萧冥有机可乘,出发时特意想出这么个法子,他说看得出来,萧冥是真心疼爱这个弟弟,在那丹枫亭里宁愿自己吐血受损也要撞开穴道,冲出来阻止救人……现在也必定会为了救他性命,不惜去拦截风如岳,那风如岳若是交出圣水例也罢了,如若不交,两人言语不合,以萧冥此时的心情,必定以武力相逼,大打出手,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在旁坐收渔翁之利。”
连银翼都听得点头:“他倒是想得透彻,把萧冥支走,这南越军营之中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泰惊羽摇摇头:“别太小看萧冥,他既然敢丢下这里的一切,便肯定是安排妥当了的,听起来这屋子附近至少有教百人隐在暗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想着李一舟的话,慢慢体会出一丝不对劲来,心头一沉,蓦然跳了起来道, “你方才的话,是骗萧冥他们的,是不是?什么十天半月,其实萧焰他……根本撑不到这么久?”
李一舟叹了口气,没有半分遮掩避讳:“是。”
秦惊羽死死盯着他,一瞬不眨,咬牙道:“那他……还能坚持多久?”
李一舟瞟了眼榻上那人,掐指一算,淡淡道:“如果是穆老爷子在,他说不定还有五日可活;倘若换做是宁王后,也差不多能挨到第四天;而我医术稍微差些,用银针剌穴之法,再靠西烈皇帝陛下的内力相助,估计……也就三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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