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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吧,不是令妇孺噤声不敢提的是燕国皇帝柴融的名字嘛?”有人反对。
“哎呀哎呀,管他是谁,总之你们知道权禹这人很可怕就行了。”助教卷着书打在吱声人的脑袋上,不耐烦地喝道:“陛下的意思是让你们争气点,别丢你们祖宗十八代和我大梁国的脸,知道不!”
李谆双手抱着受难的脑袋,不服气地瞪了眼助教,大半个身子横到柴旭桌边:“柴兄,你……”
没问出口,柴旭竖起课本挡在脸前:“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助教说得是夸张了点,但基本属实。”要不然,他和萧和权怎么会避难避到梁国来呢?眼珠子向后方斜了斜,又落到左手边的空桌上。
萧和权和李嘉都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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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是从来不缺课的,今天事出有因,被个人留在了学寝里。
矮几一张,清茶两盏,袅袅热气淡去对坐两人的眉眼。
吕佩仁屈指垫着茶盏,眼光在李嘉面上斟酌着徘徊,确定了心中所想后温温一笑道:“那日回京,我在街头瞥见一人相貌极似你,万没想到竟真是你。”环顾室内:“唔,这里倒比你在宝应山中舒坦上许多。”
李嘉淡淡看了他一眼,脸上不惊不忧。广陵一别,已近一年。武昌节度使年事已高,吕佩仁作为嫡长子注定要接他爹的班,重逢是早晚的事,只不过这一日来得早些罢了。
吕佩仁看她波澜不惊的样子,有点儿失望,好奇地打量她:“你当真一点都不害怕我把你的身份宣扬出去?”囚禁在宝应山中的罪人之子,堂而皇之地出现国子监里,只要他吆喝一嗓子,明日眼前这个人就该人头落地了。
“害怕有用?”李嘉饮了口茶,茶是去年老茶,涩得舌尖发麻。
吕佩仁笑了,一笑眼角现出细细的纹路,和他十五岁的年纪不大相称:“你摆出这副姿态,我反倒不好意思做个小人了。你入京为官是想替你族人……”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沾着茶水写了两个字。
报仇?
李嘉不置可否,待要回答他,忽而袖摆一动,冷道:“出来。”手下已抹去了桌上的水渍。
这个时辰太学生们应上课去了,李嘉不用多想即已知道外头偷听的是谁。幸亏吕佩仁这个啰嗦鬼没来得及吐出些劲爆消息,李嘉暗暗拧了把汗,盯着纹丝不动的木门,再补一句:“出来。”
指腹磨在茶盏边沿,吕佩仁听出李嘉声音的失衡,颇是兴味地随她看向门口,何方神圣,能让小呆子动怒?
萧和权暗恼非常,正听到关键处怎么就被发现了呢?萧小少忘记了李嘉那有条嗅觉灵敏,对他尤为热情的小白了。
吕佩仁这是第一次见到萧和权,北方人的轮廓与江南这边的差异迥然,萧和权又有一半的胡人血统。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鼻梁笔直而高挺,立体鲜明的五官尤有少年人的青稚,却也让人过目难忘。
目光落在萧和权剑上章纹,吕佩仁挑眉,作势起身行礼:“皇子殿下?”梁国国子监里只有一位来自北方的异国皇子,吕佩仁理所当然地把萧和权错认成兄柴旭。
萧和权不动不坐,站那受完了吕佩仁这一礼,才不阴不阳道:“皇子?我个小小书童不敢当啊。”
“……”
看着萧和权厚着脸皮占吕佩仁的便宜,李嘉从早上起压抑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下来。
吕佩仁在国子监“逮到”李嘉不是偶然,此番随父归京,短时间内他没打算回藩镇。一来梁帝委婉地提议他老爹让他在国子监进学,为来年子承父业奠定点文化基础;二来他自己有意留在京中,既为开拓眼界,亦想游走结交些朋友。
皇子也罢书童也罢,都是燕国人。吕佩仁并不计较自己吃了个闷亏,舒朗一笑:“有缘相识即是朋友,何分贵贱?”有人来了,他与李嘉的对话也进行不下去了,打了几句圆场,便走了。
这个人比一年前更能忍了,李嘉叹了口气,茶也喝不下去了。节度使大多武将出身有勇无谋,所以藩镇势力庞大归庞大,但基本闹不出大的幺蛾子来。怕就怕,下任节度使出吕佩仁这样的人。
隐忍不发长袖善舞,李嘉给吕佩仁的名字勾了个大大的叉,此人定成后患。思量着她瞥到咕咚咕咚牛饮的萧和权,眼角一抽,一样都是武将之后却是天上地下两个人啊。
灌完茶粗粗一抹嘴,萧和权开门见山:“说吧,刚刚那个贼小子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都没说完了你还问我?李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欠身从案下抽出一盘笔墨字眼与一册字帖推到萧和权面前:“练字。”明显地不愿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萧和权双抽抄在袖里,盘腿坐在对面,无声冷笑:“李嘉,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问。”李嘉缓缓磨墨。
“你可曾把我当过朋友?”
朋友……掌中墨块停了一停,李嘉短促地怔神了下。
她眼中那缕迷茫看在萧和权眼中分外刺眼,攥紧手中剑柄,心头那团邪火烧得旺盛。
李嘉捻着指尖那点墨黑,轻飘飘反问句:“你呢?”
萧和权什么也没有说,冷笑着掀了衣摆,甩门而去。
门合上又撞开,噹的声,响亮的很。缝隙里,萧和权的背影愈行愈远,看起来很生气,可李嘉搞不清楚他为什么生气,就像她不明白萧和权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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