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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为人和善,从不为难宫人,更是鲜少听到斥责声。
是以,即便是最困难的那几年,太子宫中的宫人也没有想要另寻去处的想法。
傅叡炀比傅叡煌小两岁,自他懂事起,自家大皇兄总是一副沉稳的样子。
而眼下这一殿的破碎茶盏让他怀疑是否走错了地方,张牙舞爪着四处流淌的水渍里,倒映着傅叡煌铁青的神色。
察觉到有人靠近,傅叡煌以手掩面一动不动,只嘴里呵斥道:“本宫不是说过,都滚出去吗?滚!”
傅叡炀同周娴相视一望,眼神里尽是担忧。
他下意识地将周娴护在了身后,开口道:“大皇兄,是我。”
那座上之人闻言,才缓缓抬了头,循着声响望向了傅叡炀夫妻俩。
周娴心中一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殿下。
虽是正午时分,然殿中却窗门紧闭,再加上并未掌灯,莫名添了些阴郁的气氛。若是周娴再离得近些,断然能看见他眼底的血丝狰狞着似乎想要夺眶而出。
傅叡煌此时就坐在这阴郁的中央,整个人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周身虽着专供皇室子弟的名贵布料,却丝毫没有该有的气息。
周娴若是没记错,昨儿宫宴遇见太子殿下,也是这身打扮。
皇后最重礼仪,太子殿下自小也是耳濡目染,此时未更换衣衫,只能说明——昨夜,他曾一个人在此,端坐至天明。
瞧清了来人,傅叡煌像是恍然大悟般,嘴角习惯性地想要向上扬,做出来的样子却比哭还要难看。
“四弟、四弟妹,是你们啊……”不同于刚才的呵斥声,此时的他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喑哑得厉害。
傅叡炀急切地问道:“大皇兄,可是发生了何事?不如跟弟弟说说。”
许是因着这话语里的关切,傅叡煌的身上多了几分人气。
“青青、青青……她昨日摔了一跤……”
傅叡煌并未说完,但听到这话的两人都知晓,这东宫里的气氛这么凝重,定然不仅仅只是摔了一跤这么简单。
虽未怀过孩子,但周娴也曾听人说过,女子怀胎的头三个月最为凶险。昨日傅叡煌同二人交谈时,言语间也隐约透露着赵青青怀孕的消息并未公诸于众,想来是极其在乎这个孩子的。
昨日他眉眼间掩饰不住的欢喜,和今日这般颓废比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自小在宫中长大,傅叡炀见过的腌臜事不少。而这些腌臜事中,牵扯到孩子的,就占了大数。
于是他下意识地问道:“是有人动了手脚?”
傅叡煌闻言,捏紧了拳头,嘴唇轻颤,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皇兄,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若是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大可告诉我,我来帮你查。”傅叡炀明白,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放在众人的眼里,担心这个身份会让他有所顾忌,是以想要替他揽下这个担子。
见他还是不言,傅叡炀有些急了:“再不济,不是还有母后吗?母后统领六宫,定然是有些手段的。”
闻言,对面的人双手抱头深深埋着,过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问道:“你觉得母后能查出来吗?”
傅叡炀想也没想地点了点头,道:“当然了,你的事母后从来都是放在第一位的,如今你后院出了事,若是有什么蹊跷,母后定然会替你查个清楚。”
却不料傅叡煌突然提了音调:“没有蹊跷,本宫已经查明缘由了。”
“是个新来的侍女,规矩没学好,冲撞了青青。”
“那侍女见闯了弥天大祸,唯恐受磋磨之刑,已然撞柱而亡。”
“青青如今情绪不稳定,御医言其需要静养,今日就不留四弟和四弟妹了。”
“来人,送客!”
回府的马车上。
周娴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质疑,掀开帘子瞧了瞧四下无人,才吐出了心中所想。
“我总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太子殿下如此在乎赵选侍肚中的孩子,怎会让一个新来还不懂规矩的小侍女贴身伺候着?”
“而那小侍女行事也颇为怪异,怕受刑便寻死?这事怎么说来怎么蹊跷。”
傅叡炀自从东宫出来后,便一言不发。此刻更是闭着眼靠在马车的窗柩旁,像是在思索什么。
见周娴的眉头都皱得起了几道细纹,他一把拉过她,伸手替她抚平了额间。
“大皇兄说得那般决绝,说明他早有了决断。”
“这事,要么就如大皇兄所说的那般。”
“要么就是,大皇兄已经发现了背后的猫腻。他按下不表,或是自己有了处理的办法,又或许侍女背后的人让大皇兄没办法处理。”
“无论是哪种,让大皇兄自己去费神吧,我们也无法代替他拿主意。”
身为弟弟的,把手伸到哥哥院子里行事,让外人知晓了总归是不好的。
再加上傅叡炀从第一次见赵青青时,就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偏生自家那个哥哥还觉得她是最单纯的女子。
周娴闻言,也明了了他的意思。
不过想到那个孩子,她心里总是有几分惆怅的。
“就是可惜了那个孩子……”
可惜他投错了胎,身为皇家的血脉,总是免不了会成为博弈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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