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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像往常那般抢夺粮食和过冬物资,还可以为赭狄人的残暴寻个为了生存的借口,可如今那折子上记载着的惨况,倒是让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人难以忍下折扣恶气。
赭狄人重武力,由此衍生出那等重男轻女的恶习,女儿家在赭狄就好像只是生育的工具。但随着这等观念延续至今,赭狄族中的女子已人数稀少,甚至还有不少是沾着亲带着故的。
于是,除了东西,赭狄人此番竟大着胆子开始掳掠人口。
驻守边关的林统帅对捉到的赭狄俘虏严加拷打,竟发现这群人动了如此人神共愤的念头。
赭狄人认为大盛朝之所以能够拥有丰富的粮食,是因为大盛擅耕耘。便在东阳大肆捕捉壮年男子,带回赭狄当做最廉价的劳工,让他们替自己日夜不知疲倦地种植耕作。
而为了更好的拿捏他们,赭狄人往往还会顺道将其子嗣带走作为威胁,这其中又要数年幼的女孩居多,为的就是往后还能充作绵延血脉只用。
折子上记载,不足一月,赭狄从东阳掳走的人口已达百余人之多。不少年轻有精力的人家已经开始着手逃离之事,而那些年迈的人家也吓得在青天白日都将房门紧闭。
如今的东阳,再也不见往日里那番川流不息的景象,整座城好似笼罩在片片乌云之下,极力伸出手却怎么也抓不住希望。
其实赭狄王室大肆来犯是何意图,傅叡炀心里一清二楚。
古往今来,政权交替往往是一个国家内忧最为严重之时,更何况如今大盛的皇帝是个纨绔子弟,这时候再稍稍施加点外患,足以让大盛的朝廷头疼不已。
与其说赭狄这番举措是妄图打大盛个措手不及,倒更像是一种挑衅与试探。
为的,就是想看看大盛的新帝,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无用。
想清楚其中的缘由,傅叡炀不禁握紧了手下的扶手,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走近些似乎还能看见其中血色的流动,带着他心里的愤慨在全身各处流淌。
“诸位大臣认为大盛该如何?”
两国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赭狄人肆无忌惮的行径已然不是第一次。从前不是没有过试图根除这个隐患的帝王,但无奈赭狄人占尽地利,在草原上让大盛军队吃了不少的亏,却鲜少有攻到赭狄王室的机会,往往只能无功而返。
兵部的尚书照着从前的做法,向傅叡炀进言加派军队防守。
“防守?”傅叡炀轻声嗤笑,“大盛年年派兵防守,就防守出了这么个结果?”
“与其这般被动防守,诸位觉得主动出击如何?”
此言一出,满座皆哗然。
不等下头的官员们发表别的意见,傅叡炀自顾自地说开了:“赭狄此番不过是想试探,若是大盛佯装给他这个可趁之机呢?”
“从前寻不得赭狄的驻扎之地,此番他们主动掳人,不正是给了大盛这个机会吗?”
若是着人扮成东阳的农户假装不慎被赭狄掳走的样子,岂不正好知晓了赭狄的情况?
而沦陷的东阳恰好也给了赭狄人如今的大盛不堪一击的错觉,派出的兵力越多,赭狄王室的防线越容易攻破。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届时大盛的军队再声东击西,直捣赭狄皇室,同样的措手不及加倍奉还。
至于要怎么引诱赭狄人上钩,傅叡炀嘴角扯了个讥讽的笑。
反正赭狄不是认为他无能吗?那他只要按照赭狄人的心思,扮演好这个无能的君王便是了。
议事殿内除了傅叡炀,便只剩下左右两相、内阁学士六人、兵部尚书共九人。
而这九人,皆是对此计抱有反对的态度。
“圣上此计实乃一招险棋。”右相看了眼面面相觑的各位,率先出了列,“若是赭狄人只意在东阳而非大盛,那这岂不是将东阳拱手相让?”
傅叡炀摆摆手:“朕曾在东阳的边境同赭狄人有过一面之缘,赭狄人好战且易怒,崇尚武力即是一切,这么一块肥肉放在他们面前,没道理放弃的。”
那是一次心血来潮的出游,傅叡炀因好奇大盛的边界,带着清风去过一次东阳,偶然间见到同东阳人起了争执的赭狄人。
那群赭狄人一伙不足五人,面对成群的东阳人竟是不知惧怕,叫嚷着要用拳头说话。饶是再怎么武力超群也当知晓寡不敌众的道理,偏生赭狄人就是不懂。
“可行军之人,讲究一个不打无准备之战。”
“此次攻打赭狄,不仅仅是击退来兵,而是要将整个赭狄拿下,这定然是一场苦战,军需、兵器、马匹的筹备俱是需要从长计议的。”
“而今国库虽不至于空虚,但这么声势浩大的行军,又这般紧急,少不得会对百姓们的生活带来影响。”
若是要尽快备齐行军所需,少不得需要在民间大肆采买。
旁的不说,单粮食这一项,朝廷出手难免会扰乱市价,若是往后还想稳定民生,国库可不能有那等捉襟见肘的情况。
而若是将希望寄托在大盛的贵族人家身上,免不了落入赭狄人的耳中,让计划败露。
赭狄人想必也是料到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攻打赭狄的计划短短一日内还商议不出什么结果,但想到东阳百姓们如今水深火热的生活,傅叡炀还是急得有些茶饭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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