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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齐珝将玉笛递到了初兰的面前:“会吹这个么?”
初兰的目光微垂,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支玉笛,通体莹润,映着月光泛着淡淡的光泽,笛身上以红穗系一玉佩,甚是精致。
初兰摇了摇头。
齐珝道:“听说大幽国的巴乌,与笛声甚是相似。”
齐珝微低着头看向她,她的脸上是从未在齐珝面前流露过的梦呓般的神色:“巴乌,是初狄最喜欢的……每当月圆的时候,他总是坐在高高的地方,吹响巴乌……他吹的曲子,是大幽国最好听的,连宫里最好的乐师也比不上……”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涌出泪来,泪痕瞬间布满了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痛楚。
鬼使神差地,齐珝缓缓地伸出手,抚上了初兰的脸……初兰却忽然回过了神,然后如果被火灼伤了一般地避开了,然后很快伸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初兰的手微微握紧了自己的裙摆,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神色,声音也是僵硬的:“大幽国已经没了,大幽国的巴乌,也没有人再能做得出。”
齐珝静静地看着她,道:“大幽国的公主还在,大幽国并不算没了。”
他收回了自己僵在空中的手,转过视线,说道:“你的心死了,大幽国才是真正亡了。”
“大幽国的公主……”初兰的神情是一种极尽讽刺的笑容,“你不过是希望能在这里关我一辈子罢了。”
齐珝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忽地嗤笑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哪天我腻了,自然就放你走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初兰忽然道:“太医院的药材,每一钱都记档在案。”
她的话很跳脱,齐珝却立刻听懂了,微微一笑:“何必找药材,找个趁手的武器不是更快么?”
“我打不过你。”初兰很快接道。
“你倒是看得清楚。”齐珝挑眉,眼角是淡淡的笑意,“这游戏还算玩得下去。”
“齐珝!你无耻!”初兰怒道。
齐珝却突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初兰的眼神中有一丝警惕。
“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齐珝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好了,该送你回去了。”齐珝故意靠近了端详着初兰的脸。
看着那张英武的脸陡然靠近,初兰一时间屏住了呼吸,不知为何便有些恼意,刚想开口,齐珝已经退开了去,轻笑道,“现在脸色好多了。”
说着不等初兰反应,齐珝已经抱着她跃下了宫墙,“明天开始,回到原来的职缺里来。”然后放开她向武德殿走去。
初兰怔怔地看着齐珝的背影,却见他忽地抬起右手在空中挥了挥与她作别,竟是知道初兰正看着他一般。
初兰咬了咬牙,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只觉得一步步如同踩在浮云之中。
——
南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又是那个熟悉的梦魇袭来:
自己在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上拼命奔跑着,身后是步步紧逼的官兵,不远处是映红了天际的火海,哀嚎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就在自己几乎筋疲力竭无法呼吸之时,已经来到了一条宽阔汹涌的河水之前……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湿润的河水拍打着河岸,沾湿了她脚上的绣鞋,带来沁骨的凉意。
下一瞬间,自己已经跃入了那滔天河水之中!
一时间所有儿时温暖的回忆纷至沓来,有父母,有那承载着她所有欢乐的方府,有儿时玩伴叶哥哥的嬉笑声……
一切都离她愈来愈远,慢慢地,连那窒息的痛苦也快要消逝了……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地揽在了怀里,带着她在水中奋力游去。
她恍惚地睁开了眼,好似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被喂入了她的口中,她试着呼吸了一下,竟十分通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南屏只觉口中一股药丸的幽香弥漫开来,顺着喉咙流入了身体里,带来一股暖人之意,十分舒展。
等到意识稍稍恢复,南屏竭力试着睁开眼睛,却感觉有人将自己轻轻抱了起来,又在她唇边喂了几口水。
南屏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不知不觉沉入了更深的睡眠里……
冰冷的河水没有了,胸口的窒息没有了,但那只有力的臂膀始终轻轻拥着她,她终于没有再做那个噩梦,感觉身子仿佛如一片羽毛,被温柔的风拂到了空中,忽上忽下,像一场瑰丽的奇遇……
作者有话说:
齐珝:以后除了初兰,谁也不能在武德殿晃来晃去!
作者:你有没有想过,初兰可能主要是不想干活了……
齐珝:……
第42章 ——
似乎有谁将她抱起,给她喂着药……
——
天刚刚微亮,定云镖局的门便被打开了。
“孙姐姐,我跟你一起去!”许达达焦急地拉住孙倩儿的衣袖。
孙倩儿扶了扶肩上的药篓,推开了他的手:“你放心,在杭州之时我便经常独自上山采药,最多五日我就回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南屏!如果我回不来了……”
她咬了咬下唇,又摇了摇头,“为了南屏,我一定要找到苍夷花带回来!”说罢也不理会他言,便出门向追云山方向去了。
许达达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只是发愁,但这阵子相处以来,许达达也知道孙倩儿看似柔弱,脾气却甚为倔强,当下也不好勉强,只得再寻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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