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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若是真有心走这样一步,臣定然为陛下扫清边患,以待德政施恩!”
“那就说定了!”峄城公主道,她伸出白皙娇小的手掌,“舅父,我们击掌约定可好?必要将柔然边患平息,好叫大燕有个安宁的北方边境,可好?”
永宁侯看着这小小的姑娘,竟是微微一笑,道:“好,臣应允殿下。”
说着,便在她伸出的手掌上轻轻一拍:“殿下也要记住今日的承诺,北地四郡有六十余万军民,若能使北地安靖,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便是殿下的大恩大德。”
手掌相击,发出“啪”的一声响,然而永宁侯却觉得这声音仿佛拍在他心坎上一般,竟是颇为动容。
只是一霎,也够他分辨出,峄城公主的掌中指间,生有茧。
那是习武的人耍弄兵器磨蹭出的痕迹。
初时永宁侯的想法也与儿子一般无二,公主是娇滴滴的金枝玉叶,她习武,不过是皇帝迟早要在天下人面前立个标杆罢了。然而继杨英韶之后,他也发现了——公主习武竟然是如此认真的。
每一处硬茧,都是磨出了水泡磨破了血肉咬着牙接着练习,才能打熬出的痕迹。
永宁侯很是有些惊诧,他不太理解公主怎么就突然如此努力起来。分明上一年他回京时,她还是个娇滴滴要漂亮的小姑娘……
她努力起来,不是不好,只是……太也怪异了。
他索性唤了儿子来:“阿韶,你觉得公主殿下如何?”
杨英韶一怔,笑了笑,低声道:“殿下……她很好啊。”
“我是指,你可发现,她这一年,变化甚大?”
杨英韶微微一怔,想了想,似是的确如此。
去年的公主,还和他前世的记忆如出一辙,今年的她,虽还是那个性子,却是比先前上进多了。
便是他也难免愕然。一个人突然改变,或许是因为长大懂事了,或许是因为遭逢了重大的变故。然而,公主开始改变的时候,京城里一片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而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她根本就不会“长大”,始终都不曾“懂事”啊……
细细思忖,在公主来到东宫,要跟东宫的师傅们学习,又突然冒出个要当将军的想法之前,她是否在萃英宫察觉了什么?
第48章
杨英韶心中虽起了这么个想头,口中却并不说什么,只道:“父亲说的没错,她这一年,心性比及先前,是有了不小的变化,竟像是突然长大了似的。”
“她的武艺,是同你学的?”
“是。”
永宁侯眼神微沉,他认为公主闹着要做将军也好,说要习武也好,多半是得了皇帝的示意,可皇帝要暗示的,究竟是什么呢?
“殿下学得很认真。”杨英韶又道,“只是她身子骨不大牢实,便是学得刻苦,今后大约也难有大成。如今不过是比寻常孩童身手矫健些,真若是打起来,也只能支应二三个对手罢了。”
永宁侯失笑:“她是陛下的女儿,便是真要从军,也是帷幄之中筹谋之人,武艺好与不好,有什么要紧?难道她还要上阵和敌军拼杀么?若是如此,还要咱们这些武夫作甚!你也不必十分在意她于武艺上的成就,她要学什么,教给她便是尽了心了。”
杨英韶点头称是,又道:“父亲万万莫要将今日儿子说的话讲给别人听。若是七拐八弯被公主听了去,以她心性,说不定要拼出命去练习武艺,反倒伤了身体。”
“她如此要强的吗?”永宁侯微怔。
“是啊。”杨英韶道,“按说以殿下的身份,很不必事事掐尖的……”
永宁侯却不置可否。孩子的眼睛里,只能看到表面的万丈光华,然而大人所见所闻的,却没有那样简单。
养妹没有儿子,只有这一个女儿,小姑娘在一群兄弟之间,本是做一朵被人宠爱的娇花便好,她却偏偏要强,要在父皇面前挣一身荣光。
只是小姑娘心硬意执?还是后宫中的情势,迫她如此?
永宁侯与皇帝多年君臣,彼此之间自然是有信赖的,可是,他现在却觉得那龙椅上的人已然变了。
壮年时能够轻易握在掌中的权柄,如今掌控起来却是日见艰难,可人偏生就是这样——越是难以抓握的东西,越是不肯放手。
太子曾因此吃了一个大大的暗亏,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可这也未必就是坏事了:如果在皇帝面前最堪用之人恰好是女儿……
他感到心累。
在养妹去当皇后之前,他本是不用考虑这些事情的,只要带好他的兵,打好他的仗便是了。朝廷后宫一应诸事,皆与他没什么关系,现下想来,那可真是无忧无虑的好日子。
不比现在,虽与秦皇后没有一滴血的亲缘,可到底也算是“后族”了。既然做了外戚,便少不得要担心这个那个……
再想想永宁侯夫人让儿子尚主的梦想,永宁侯益发心塞。若公主是个只要漂亮、只要富贵、只要有情郎的简单美少女,尚主倒也不错。可公主眼见着要向出仕之路过去了,尚主这事儿便得好好斟酌一二了。
即便皇帝肯答应,永宁侯府也不见得能盛得起这位殿下。
太子体弱,又中了毒,太孙还是个奶娃娃,皇帝若是活不到太孙加冠就没了,朝廷里少不得要动荡。而如今太孙养在秦皇后身边,若是和小姑姑亲善,今后公主的势力,未免就太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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