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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英韶分了分心,啐了他们一口:“别做梦了,这苏姑娘,原本是家慈身边的得力人物,本当她有大造化,谁曾想和鹿主事两情相悦!家慈不忍心为难这一双小儿女,方放了她出来,已然是心疼极了。再要是有这样的人才,如此没名没份给了出去——你们倒是想得美!当我侯府是为你们养美人的?”
众人大笑,一个个都说,侯府中便是没有再如苏流光一样出彩的人物,可一般娇俏的美人总是有的。大家为了朝廷浴血奋战,整年整月归不得家,杨英韶身为他们的主将,很有必要在自己府中为他们找找适合做妻子的好女子。
杨英韶根本懒得理他们。
自打做了驸马,他也就不再住在侯府里了,不过是每隔三日五日地回去拜见母亲罢了。现在的永宁侯府里,只有一位老夫人是正经主子,她还调|教那些漂亮的小婢女做什么?
至于公主府里的侍女们,那也不归他管。这些个属下若真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家里疼着他们,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爹娘去请媒人的!
再者,现下先帝的丧期还没过呢,有什么好事不都得再等个大半年的?到那时候说不定这些人早把今日的事儿给忘了。
不过,照这么说起来,国丧当真是耽误人啊。分明有了一统天下的大好事,却不能尽情庆祝,而刚刚从战场上返回家中的将士们,便是有娇妻等着,也不敢肆意亲昵,也是可怜。
至于要去南梁故地抓鹿鸣的苏流光——杨英韶本来觉得,他们二人本可以来一番小别胜新婚的破冰行动,现下也是没可能了。
真是一对格外苦命的鸳鸯。
他看着热闹还要感叹人家情路多舛,待回了京城,还了兵符,见了公主,夫妇二人闲聊时又提起此事,仍然是满心的不解。
“鹿鸣那小子满心都是苏流光,好容易打完了仗能回去见她,为什么反要写一封信,劝苏流光嫁给别人?”
公主也有些怪:“他不会是在梁宫里被人……”
“这倒不会,他现在都有些胡须了。”杨英韶回答的很隐晦。
公主微微皱眉:“倒也不一定非得……你去伪朝那边,可听没听说,他们那位太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喜好?”
杨英韶一怔:“殿下怀疑他断袖?鹿鸣……对了,鹿鸣竟然知道太子的寝宫里有密道!”
公主把两只巴掌一拍:“这不就是了吗!他若是被那腌臜人物碰着了,说不准自己心里都嫌弃自己……”
杨英韶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夫妻二人相视一眼,都觉得这猜测若是成真了,鹿鸣与苏流光这一对儿,怕是就成不了了。
第169章
在杨英韶和峄城长公主看来,一对心中对彼此有点念想的人,若是想能快快活活的在一起,一定是得彼此认定自己配得上对方的。
若不是如此,遇到波折时便难免会想丢下对方独自逃跑——逃跑已然很可耻,而将这种行为冠以“不想拖累你”的名义,便更有几分作茧自缚的意思。
因为若是爱着一个人,便是会心甘情愿的被他拖累的呀。
一双人之所以要在一起,最要紧的便是他们可以彼此安抚对方的伤痛。
若不是为了在人世间相濡以沫,男女之间又何必有那一出相见欢,何必有满心的别离难?
可也有些人,他若是爱着另一个人,便会想尽办法将世上最好的一切留给那人,而将一切他认为配不上对方的东西都摆得远远的。
甚至也包括,在他眼中配不上她的自己。
“其实叫我看来,苏姑娘虽然好,也没好到高不可攀的地步。她相貌生得过人,又有些聪明的本事,固然很好,可出身到底太差了。若不配鹿鸣这样起于微贱又有能耐向上爬的人,也做不了什么达官贵人的正室夫人。鹿鸣他……很不必这样对人家说话。若真伤了姑娘的心,今后可怎么弥补呢?”公主叹息道。
杨英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苏流光好,而这一世的苏流光只有比上一世更好,可真如公主所说,她有个罪官父亲,实在是太造孽了。鹿鸣已经是她能抬起头嫁的最好选择……
如果鹿鸣不要她,她还能嫁给谁呢?要么便是终身不婚,临到老了,抱个小儿女回家为自己养老送终。要么便是挑个贵官府上,嫁进去做妾。
虽然永宁侯府已然为苏流光脱了籍,可做了一日奴婢,在贵人们眼中便是做了一世奴婢了。
“你早该告诉他的。”公主道,“他要是知晓,他不娶苏姑娘,苏姑娘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反倒容易被夫家刻薄欺负,说不定就不会撒这样的谎骗人!”
杨英韶瞧她一眼,苦笑道:“我哪里知道世上会有这样的男人?但凡换个人,碰上这样的情形,都只有写信告诉心上人自己还平安,请她耐下性子多等等——偏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劝喜欢的女人嫁人!”
峄城公主想了想,倒也不得不赞同杨英韶的说法。
男人若是受了这样大的羞辱,十个里头倒有八个或九个卯足了劲要找仇人报复回来的,另外那一两个,说不准当时便不堪受辱愤而自尽了。
当初他坚持活了下来,后来自己又没法子报仇,只能自暴自弃地将心爱的女人赶开,由自己一个人烂下去,这实在不是峄城公主常见的男人们会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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