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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街两侧是油布撑起的棚子,游人比肩接踵,摊贩们忙得热火朝天,特别是卖吃食的,葡萄、西瓜、杨梅……一眼望去,令人目不暇接。
    街上还有一群跟着有钱人家一起昼伏夜出的乞丐。
    顾诀扯扯帽子,挡住半张俊秀的面庞,独自穿梭在热闹的街上。
    他先置办好冰糖、蜡烛和小笼包,准备去周记酥山的路上,被宁安杂货铺门口排队的人吸引了注意。
    买东西的队伍排得老长,也不知在买什么东西,顾诀凑近人群打探。
    他看了一圈,最后站到两个面相憨厚的男人身边,听他们说话。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袋子,向身边同伴抖了抖,笑说:“反正便宜,我原本还想买一袋子回去呢,现在看来不一定买得到”。
    另一个男的也笑道:“咱们先站着吧”。
    顾诀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个男的,低声问:“大哥,你们在买什么?”
    “酸楂,这里卖的又便宜又大,沾了糖衣特别好吃”。
    酸楂?
    顾诀向两位道谢后,朝杂货铺门口走,扒着门瞧了两眼大家挣相购买的酸楂到底有什么特别。
    这时节正出酸楂,杂货铺也临时改成了酸楂铺子,寻常卖的零散物件也都收起来专门为酸楂腾位子。
    大门口一进去就能看到几大箩筐红通通的酸楂。
    五文一斤,十文三斤。
    顾诀算了算,还挺有赚头。
    筐子里的酸楂大果肉厚,外皮红色,有灰白色小斑点,属于北酸楂的一种,气味香,酸甜可口,这种观云山遍山都是。
    需要的是能把南北的酸楂区分开来。南酸楂苦涩果小,果肉薄,外皮是棕色的,入药极好。
    这些山里的僧医都手把手教过他。
    想罢,他心中有了计较,阔步往周记酥山走去。
    这里的摊位很宽敞,里面有几张桌凳,摆了瓜子花生和茶水等,周记酥山排队的人不多。
    “老板,酥山怎么卖?”
    老板隔着棉柜看了顾诀一眼,揭开面前的棉毯。
    顾诀瞧了一眼,有红色、绿色、紫色、橙色,最底下垫着一层厚厚的碎冰。
    “公子吃什么口味?”
    “葡萄味,多少钱?”
    “三百文”。
    他知道酥山贵,没想到这么贵。
    以吴国的物价,一两足银官价可以兑换1000文、民间兑换1500文。街上的烧饼一个才卖两文。
    见顾诀悻了半晌,没掏钱,老板又把棉被盖回去:“公子可以去别处看看再来,棉盖不好一直打开,冰容易化”。
    顾诀捏了捏荷包,暗叹一声,钱这东西确实不是省来的:“包一个”。
    说罢,他数了三百文给老板:“我家有点远,劳烦多放点冰块”。
    “好咧”,老板将葡萄味的酥山包进油纸袋,又挖了半勺碎冰到酥山上:“公子拿好”。
    顾诀接过酥山道了声谢,提着东西四处转悠,确定没有拖尾巴跟着,才向金宅走去。
    金宅,后院柴房里乌七八黑。
    顾巧巧坐在稻草上热的冒火,半天睡不着,干脆起来去院子里乘凉。
    走到槐树下时,院子杂草处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顾诀翻墙进来。
    顾巧巧站在树底下没动,连给救命恩人买酥山都不答应,不值得。
    今天月亮也没有,好在顾诀眼神好,走过去把几个袋子都递给顾巧巧:“酥山,快吃吧”。
    一听是酥山,顾巧巧眼睛都亮了,嘴角裂开,接过袋子率先往柴房去:“走,咱们先回屋吧”。
    顾诀原地叹了口气,要想她天天有好脸色,有钱才是真道理。
    回到柴房,顾诀摸黑走进墙脚木桌,脚下哗啦一响,不知碰到什么了。抽出火折子点燃新蜡烛,举着低头看,一堆杏子核。
    他把蜡烛搁到桌上,蹲下收拾果核:“你把核放这儿做什么?”
    顾巧巧提着油纸袋靠近蜡烛,乐滋滋地打开:“炒熟了特别好吃”。
    顾诀无法理解她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吃法,捧着杏仁起身后才发现桌上有个陶瓷罐,全是清水泡的杏子肉。
    他多嘴道:“天热容易坏,最好现摘现吃”。
    顾巧巧没理,似乎还传出了几声抽噎,虽然声音被压抑得很小,他还是听见了。
    “怎么了?”
    他举起蜡烛照过去,顾巧巧已经收拾干净换了衣裳,巴掌大的鹅蛋脸上五官十分秀致,鼻尖热得冒汗,一双圆眼湿润明亮,水珠子正啪啪往下掉。
    “你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下意识回想自己做了什么又惹到她,反思一遭,确实很茫然,只能张嘴道:“你先别哭”。
    “呜呜呜呜…”。
    原先还只是默声掉眼泪,现在她哭得更大声了。
    顾诀立马放下蜡烛去捂她的嘴,隔壁都是住人的,好好的宅子他们借住几日,明日就能给主人家贴上“鬼宅”的名头。
    哭声从顾诀指缝间漏出,他干脆撒手凶道:“你小点声!“
    须臾,嚎哭声改为抽泣,顾巧巧松开手上的油纸袋,拿手背去擦眼睛。
    三百文的酥山像扔垃圾一样丢地上了,顾诀有些生气,弯腰捡起袋子。
    “你不是要……”,顾诀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额……”。
    原来她哭的是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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