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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是给他蒙上一层美好的面纱,不知道时间和经历,可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他也许早不复当初,灰暗吞没了他眼里的光亮,苦痛也磨碎了铮铮傲骨。
顾璟浔觉得难过至极,抱着他的脖颈,埋头在他脸侧,“蛰哥哥,你不要去,你不可这么做……”
她声音微哑,被呼啸的山风吹散,碧树乱石,飞掠后退,顾璟浔不再说话了。
她怎么阻止他,如果不去完成任务,死得也许就是他了。
顾璟浔疲惫闭上眼,抱紧他似取暖一般。
她真的,心余力拙,束手无策。
……
入夜后的玄悲寺隐没在黑暗中,周围的房屋如众星捧月一样托着中间的七级浮屠塔。
玄悲寺中多是武僧,几十年前,时逢山河动荡大厦将倾,寺庙住持了渊带领众弟子下山,褪僧衣披战袍,平动乱灭西兆,为东琉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凯旋案例封赏,了渊婉拒了封侯拜相,重回寺中参禅礼佛。
而雪作,取自北地雪山,共有两块,一块被前人熔炼成了兵器千仞,一块现世便如同天然佛像,时人惊叹,便将它献给了朝廷,战乱过后,皇帝将雪作赐给了了渊。
当年,寺庙僧众一部分跟随了渊回寺清修,一部分还了俗留在朝中任职,因着这些人居功甚伟,皇帝修缮了寺庙,并在玄悲寺建起了七级浮屠塔,了渊又将雪作供入浮屠塔中。
顾璟浔六年前曾有幸见过那位了渊大师,他已经是个百岁老人,却依旧身体康健,整日在后山清扫石阶。
顾璟浔当初还是个小女娃,与尚为皇子的顾政一起拜谒他。
时值东琉与南襄大战突起,戍守郜州的谢宪将军叛国投敌,以至东琉连失数城,先帝疑心病重,朝中武将或贬或杀,一时间竟无人可用。
顾政无奈之下拜上玄悲寺,求了渊大师指点迷津,当时在石阶上遇到了渊,顾璟浔根本近不了他的身,那人的武功,早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那时她跪在石阶上,了渊像是早知道他二人此来的目的,与顾政说了些话,便行至她跟前,面目慈悲,声音温和问:“保家卫国乃是男儿之事,你一个弱质女娃娃,为何要跟着来此?”
顾璟浔俯首行了大礼,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有一日南襄杀至中宸,我等弱质女流皆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顾璟浔再拜,“南襄侵我疆土,戮我百姓,恳请大师出山,固东琉山河,救生民于水火。”
那时,顾璟浔以为要拜求许久,了渊才会同意,毕竟他年岁已高,早不问俗世,可是等她说完话,对方叹息一声,随即便同她与顾政一道下山。
当时了渊举荐了还上不得金銮殿的无名武将容长樽,引起朝中轩然大波,先帝意在与南襄求和,虽也敬重了渊,但却不信任容长樽,还是当时顾政和文丞相一起死谏,先帝才决定同南襄正式开战。
了渊与玄悲寺的武僧提起后,有不少人也愿意下山为东琉而战,而了渊自己,则亲自去了一趟邻国北绕,见了北绕的皇帝,求得了北绕相助。
容长樽多年不得志,之后在与南襄的大战中,立功无数,一路升至统帅,不过两三年,便收复所有失地,将南襄打得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向东琉求和。
南襄战败求和后,先帝对当初求了渊出山的顾政另眼相看,甚至动了改立储君的念头,也不知这事如何被东宫得知,惹了一场动乱。
先帝当时已经病入膏肓,太子唯恐久易生变,便趁着容长樽还未班师回朝,策划了一场宫变,文丞相等人守住宫门几个时辰,之后还是裴彻的父亲带兵赶到,平定叛乱。
容长樽班师回朝后,先帝退位,他便同文丞相一起拥顾政登基。
顾政登基后大赦天下,封了容长樽为平南候,裴彻的父亲为定安侯,还将容长樽的女儿嫁给了顾璟浔的长兄顾璟连,顾璟浔也被破格升为平洲长公主。
此刻的玄悲寺,月明星稀下宝塔庄严肃重,四周幽静宁和,远远从山上传来绵长古朴的钟磬声,余音渺渺不绝。
惊蛰一路潜入寺中,身如暮夜寒鸦,悄无声息落于浮屠塔的栏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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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复杂的剧情线,脑袋顶日渐稀薄。
第8章 雨水
浮屠塔的守卫并不多,惊蛰很容易就潜入其中,雪作就藏在第三层,用一个雕刻着佛像的石盒收着,惊蛰撬开盒子,将里面一块冰蓝色的东西取出来,揣到怀里,然后原路返回。
他方从栏杆处攀下来,那放石盒的地方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动,在这暮夜之下格外的清晰。
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机关,脚下一空,惊蛰连忙抓住栏杆,就这样半吊在塔上。
顾璟浔也被吓到了,就看着青年跳到二层,飞身而下。
周围灯火乍亮,照的塔身琉璃瓦流光溢彩,惊蛰落地后尚未起身,四方忽然涌来十多个僧人,皆手持少林棍。
其中一人喝问道:“汝是何人,为何擅闯浮屠塔?”
惊蛰自不欲和他们多说,负掌运功,以最快的速度闯出包围圈。
十几个武僧忽然换了方位,如同变换了阵法一般,将惊蛰困入其中。
其中几人持棍冲上,合攻而来,棍法密集,迅猛刚劲,几次险些击中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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