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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过去的十六年里,蒋氏不仅没有尽过母亲的职责,反倒对西院刁难楚二一事一直视而不见。
楚二轻生,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无论她再怨再恨,楚二终究是她的骨肉。她虽然无法疼爱她,却从没想过会因为自己的冷漠间接逼死她。
出于愧疚,在出事之后,蒋氏开始试着关心女儿,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只可惜,她并不知道,此时坐在她面前的人,已经不是楚二了。
楚卿醒来后,蒋氏曾想和楚卿聊聊。但不知为何,大病初愈的女儿再醒来,不仅性情大变仿佛换了个人,似乎还把自己轻生投湖一事当成了失足落水。
蒋氏心中有愧,不敢再开口。楚卿不提,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楚卿对情感之事一向迟钝,没看出蒋氏这层心思。她以为蒋氏关心她,只是因为蒋氏与楚二相依为命多年,母女情深。而她忽然进来横插一脚,夺了人家的母爱,心里格外过意不去。
她想着,楚二走得不明不白,是不是真的失足落水还不好说。她得先查清楚二落水的原因,还楚二一个公道,才能真正心安理得地从将军府脱身。
还有眼前这位柔弱的母亲,她也得替楚二照顾好。
至于去年中秋宫宴大火的真正起因,到底是谁趁乱打晕了她,以及那日在火海中舍命救她的人究竟是谁……
凡此种种,可以暂时放一放。等她真正解决完楚家的事,从将军府脱身,再查也不迟。
楚卿思量间,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楚二身边原本有一位名唤秋云的贴身丫鬟,这几日始终没有出现过。楚卿一直觉得有点奇怪,刚好趁着这阵问问蒋氏:“娘,秋云呢?”
蒋氏的动作忽然顿了顿,面色有些僵硬:“我让她回老家了。”
楚卿问:“回老家做什么,家里出事了吗?”
蒋氏垂眸,避开楚卿的目光:“没什么事。前些日子你落水,她作为你的贴身丫鬟没有照顾好你,已是失职。娘念在她照顾你多年的份上,没把她再卖出去,只让柳嬷嬷给了她些银子,把她打发走了。”
楚卿瞧出蒋氏的神色不对,但没追问,只顺着蒋氏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哦,走就走吧!我也想换个丫鬟。娘,咱们东院的下人太少了,平日里太冷清。不妨趁着现在是新年,再采买一批新的丫鬟进府,如何?”
楚卿估摸着,自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住在将军府里,京城的局势一向复杂,她身边不能没有自己的人。
她曾有一名女护卫,名唤林七,自十四年前便跟着她,是她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如今她的原身葬身火海,林七八成还在故居守着。她想趁着这次丫鬟采买,把林七混在里面带进将军府。一来,方便她日后四处探查;二来,林七性子孤僻,也离不开她。
蒋氏不知道楚卿的打算,她心中有愧,楚卿说什么,她都会应下,便道:“行,明天就让柳嬷嬷去挑人。但你大病初愈,身边不能没人照顾。伙房里有个小丫头叫玉竹,虽然不太机灵,但踏实能干。娘已经派人去叫她。在你挑好新的贴身丫鬟前,就先让她照顾你。”
楚卿心想,不机灵好啊,她就喜欢笨的。
事情说完,楚卿也吃得差不多了。蒋氏的身体一向不好,不能长久坐着,眼下也到了她喝药的时间。楚卿便又和蒋氏闲谈几句,而后送她回房休息。
过不多时,小丫鬟玉竹来向楚卿报到。楚卿便忽悠她出府,去顺德街的香粉铺子给她买香粉。
当然,楚卿真正的目的是给林七传信。
香粉铺子的老板,是楚卿从前安插在京城的眼线。楚卿需要香铺老板帮忙,提前确认林七是否还在故居,如果在,便约在今晚见面。
西院的人盯得太紧,楚卿出去一趟太麻烦,为避免扑空,只好先忽悠玉竹出去传信,定好见面的时间。
楚卿给了玉竹一张字条,上门写着香粉的种类和对应的两数。香铺老板看见,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
玉竹一来一回还算顺利,按楚卿的指点,给门卫塞了银子,没受西院的人刁难。
楚卿拿到香粉,确认消息送到,便以身体不适想睡觉为由,把玉竹打发走,而后披上斗篷,偷偷翻墙溜出了将军府。
楚卿抵达顺德街时,已是傍晚。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天色早早暗下来。大靖朝没有宵禁,夜市最晚可以开到子时。今天是大年初一,街边的商铺挂满了红彤彤的大灯笼,整座夜市被新年的热闹笼罩,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楚卿披着素色的斗篷走在人群里,不算太显眼。她一路穿过最热闹的主街,趁没人注意,悄悄拐进了街角一条僻静的小巷。
不知不觉,又落起了雪。
飞雪来得急,下得也快。大雪如飞絮般盈满夜空,很快将巷子里的小路铺上一层厚厚的积雪。
楚卿在巷子尽头的小院门前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院门上的匾额。
飞雪覆盖下,仍能隐约看出其上的字迹——秉烛书斋——这是当年楚卿买下这间小院时亲手所题。
吱嘎一声,院门被推开,门口灯笼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下。
楚卿提着灯笼,慢慢走了进去。
院子里积满了雪,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踩雪的咔吱声。屋内没有点灯,楚卿走到里屋的门前,正准备开门,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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