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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替周亭以收下松醪酒的人正是闫峥。闫峥立马接过话头揶揄:“还说人家死心眼?也不知道是谁,因为收不成爱徒一气之下辞官离京。要不是京城出了事,你现在还指不定在哪呢!”
“你不折我面子难受是不是?”周亭以回怼,“你好意思说我,你不也一样动了收徒的心思,不过慢我一步罢了。”
萧绛听着两位老先生斗嘴,视线在酒坛上越缩越紧,一时出神,险些错过周老后来问他的话。
“老臣听闻,王爷昨日向圣上提议,有意在鸿章书院开设女子学部?”
想必圣上今日召周老进宫,应是为着此事。而周老此时约萧绛相见,也是为了此事了。
萧绛也不隐瞒,直言道:“学生确有此意。”却没急着说理由。
周亭以又道:“上次,藏书楼混进一名扮成男装的女子,王爷应还记着此事。而早在此前,也有名小丫头时常偷溜进来。老闫一直瞧在眼里,见那小丫头只是看书,也就没赶她。
“然,读书求学本是光明磊落之事,若非世道所限,何须偷偷摸摸?故而今日圣上问及此事,老臣便考虑着,若我朝女子有求学问道之心,那鸿章书院作为大靖第一书院,未尝不可开此先河。”
周亭以的看法倒令萧绛颇为意外。
鸿章书院虽为周老暂管,但真正建立鸿章书院的人,还是一旁默不作声的闫老。此事是否可行,也得问问闫峥的意思。
闫峥靠坐在一旁,事不关己地摊了摊手:“瞧我做什么?我一个看门的,可不管这麻烦事。”
在历来只收男子的书院里办女子学部,确实是件麻烦事。
大靖民风远不够开化,男女同窗求学的事情传出去,只怕会生出难以入耳的谣言。可若要分开上课,似乎也不能单独让一位男先生教一群女学生。
周亭以不由发愁:“女学生不难招,可这女先生去哪找呢?”
萧绛不由想起楚钦。
若她还在,倒是不二人选。
“大靖疆域辽阔,人才辈出,四海之内,未尝没有才华出众的女子。”萧绛道,“女先生的事情,等圣上应允此事后,学生可以派人去找。”
“不妨现在就着手准备吧!”周亭以道,“圣上今日虽向老臣问起此事,但弦外之音怕是想借老臣之口回绝此事。王爷若决心办成此事,还得早做打算。”
回祁王府的马车上,萧绛就一直在思索如何将女子学部在鸿章书院内顺利办起来。
既要考虑世俗的眼光,又要考虑实操的可行性。是否有足够的女学生愿意入院,又是否能找到合适的女先生,桩桩件件都要仔细考虑清楚。
夜色已深,萧绛越想越乏累,不免怀疑楚钦到底是什么铁打的身子,身兼二职,昼夜不歇,竟也还有时间去酒馆里品酒。
正思量着,马车外的叶危忽然叩门:“王爷,城南暗探来报。高闻从将军府出逃,在顺德街被人发现,当街给打了。”
萧绛皱了皱眉:“高闻逃了?”
萧绛的声音太小,叶危没听见,只继续回禀:“据城南的探子描述,高闻的马车跑到顺德街的时候,忽然冲出来一群乞丐乞讨。高闻出来查看情况,被之前一名受害姑娘的兄长认了出来。
“街上的百姓得知他污人清白还害人性命,开始朝他丢东西。场面鸡飞蛋打的,高闻就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这一摔,直接被人围了。”
萧绛问:“衙门的人呢?”
叶危:“衙门的人现在还没到,但我们的人看见围殴高闻的人里,不少人下了死手,不似寻常百姓,很可能是赵炳找来的打手。”
萧绛轻笑一声。
借刀杀人,打得好算盘。
“高闻的命还有用,别让他死了。”萧绛转着扳指,话音含笑,“等人打得差不多了,让衙门的人清场。高闻,再送回将军府去。”
叶危领命,马车继续往祁王府赶。
回府后,萧绛去了北书房。瀚水盟约的签约大典尚有些新账目没审,他暂时还不能休息。
烛光昏黄,照得人昏昏欲睡。
萧绛揉了揉眼角,喊来叶安:“去给本王也切一盘苦瓜来。”
叶安不解:“王爷要那玩意做什么,苦了吧唧的,吃了活受罪。”
萧绛抬眸,眼里泛起轻微的血丝,看着有些疲惫。
叶安一顿,琢磨起那个“也”字,隐隐觉得事情不止是吃苦瓜这么简单。可惜祁王府没有苦瓜,叶安只能大半夜出去买。
外面还在下雪。
临到门口,叶安遇上效仿“程门立雪”的兄长,上前打听:“哥,你知道谁爱吃苦瓜吗?”
正在沉思练气的叶危缓缓睁眼,侧眸看向叶安:“怎么了?”
叶安:“王爷要吃苦瓜,让我现在准备。真是奇了怪了,王爷不是最讨厌苦味吗,吃那破玩意做什么?”
叶危思量一瞬,又闭目沉思,继续蹲马步:“从前有人靠吃苦瓜提神,王爷许是困了。”
叶安挠了挠头,思量片刻,又折了回去。
叶危在身后问他:“你不去买苦瓜了?”
叶安摆摆手:“咱们祁王府别的没有,苦的最多。王爷今天正好还没喝药,我这就去给他煮一碗。”
……
高闻是被夜郎用粪车送回的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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