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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卿轻笑一声。
笑话。
赵炳能从刑部大牢出逃,必有人暗中接应,怎么可能连赶路的盘缠都要现去当铺抵押?
“典当行里都有什么人?”楚卿又问。
车夫道:“只有老板和一名看门小童,王爷已经派人将他们带走审问了。典当行的老板是京城的老面孔,与赵炳没有旧交,和金敕一族的关系应该也不大。”
车夫忽然提到金敕,正在沉思的楚卿立刻抬眸:“王爷怀疑赵炳出逃和金敕暗探有关?”
这倒和楚卿的猜测不谋而合。
车夫这才发觉自己多言,想闭嘴,又不能把说出口的话收回来,只好把萧绛推测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给楚卿。
半月前,工部遗失一批开山用的火药,萧绛得知此事,开始命人暗中调查。然而查了足足半月之久,只能确认这批火药尚未运出城,至于现在何处,始终没有线索。
近日金敕暗探动作频繁,萧绛抓住不少暗探。一番审问才得知,这批火药被工部主事卖给一名自称烟火贩子的外地商户。经调查,这名商户正是金敕旱塔一族的暗探假扮。
而且,此人还曾到过赵炳的私宅。
楚卿沉思半晌,隐约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赵炳逃出刑部大牢、金敕暗探行刺萧绛、禁卫军上街巡逻搜查,一桩桩,一件件,好像都是提前设计好一般。
有人想要京城大乱,只有京城大乱,赵炳才能趁乱出逃,金敕一族才能趁乱行刺。
他们已经对萧绛出过手,真正的目标不可能是萧绛。
楚卿忽然懂了萧绛那时为何说不是冲着他来的。
禁卫军上街,皇宫内部必然虚空。
楚卿心下一惊,一把扯过车夫手里的缰绳。一声马鸣划破夜空,楚卿调转马车,吩咐车夫:“你去通知王爷,有人意图行刺圣上,禁卫军决不能离开皇宫。”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马车一阵颠簸,连四周的土地都跟着颤了颤。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耳畔一阵嗡鸣,待楚卿再回过神,隔着两道街远的夜空中已燃起高高的火舌。
“是月坛的方向。”
月坛是大靖皇室祭祀的天台,也是即将举行瀚水盟约签约大典的地方。如此重地被炸,皇帝必然会派禁卫军全城搜查。届时宫中一空,谁也料不到会发生什么。
楚卿思量一瞬,反手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将绑马的绳索一刀砍断,吩咐车夫:“不必去找王爷了。”
如果她猜的不错,萧绛此刻应该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楚卿利落地翻身上马,回眸看向车夫:“去将军府找我的侍女林七,让她去城西玉曲巷找我。”
赵炳和遗失的炸药,她知道在哪了。
与此同时,皇宫玄德门外。
祁王府的马车在门口停下,叶危出示手令,吩咐守门卫兵:“祁王遇刺,月坛被炸,晟都城内疑有金敕暗探作乱,速去启禀圣上。”
卫兵得令立刻入宫禀报。
不到一刻钟,立刻有大批禁卫军从皇宫四面宫门入城。黑压压的盔甲在夜幕中泛起寒光,兵刃的磕碰声在整座晟都城上空沉沉回响。
城中百姓早被月坛爆炸的声音惊醒,不少人已经涌上街头。禁卫军控制住街上的百姓,把人全部赶回家后,又开始挨家挨户叩门调查。
今夜的晟都城注定是不眠夜。
月坛的大火尚未扑熄,灼眼的火舌撕开夜幕,如同翻涌的血色海浪。
萧绛仍坐在皇宫门前的马车里,视线穿过车窗远远遥望月坛的方向,一夜灯火与翻腾的火舌尽收眼底。
叶危走到马车窗前低声回禀:“王爷,禁军主力已尽数入城排查,不足半个时辰,就能查出玉曲巷中藏匿的剩余炸药。金敕暗探也已趁乱潜入皇宫,我们是时候入宫了。”
萧绛转了转手里的扳指:“不急,再给他们些时间。”
“他们”是指金敕暗探。
皇宫内部地形复杂,金敕暗探想要找到皇帝的居所还需要时间。
萧绛要给这些暗探留给足够的时间。只有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他那位多疑的父皇才会相信他“一心忠君”。
皇宫外戒备森严,周遭还算安静,只有远处城巷里的喧哗时不时传过来。萧绛闭目沉思,左手指尖在右手手背上不轻不重地点着。
默了片刻,萧绛缓缓睁眼,掀开车帘:“备轿,进宫。”
皇宫内不走马匹,进宫需要换乘轿撵。叶危喊来一早备好的轿夫,萧绛便下了马车。
脚跟甫一落地,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原本派去送楚卿回府的暗卫骑马奔来,临到门口翻身下马,跪地回禀:“王爷,楚二姑娘去玉曲巷了。”
萧绛目光一凝:“什么?”
假扮车夫的暗卫立刻将前因后果回禀给萧绛,等说完,他抬眸偷偷看向身前披着狐裘大氅的男人。
夜色沉沉,寒风萧索,萧绛垂着眼帘,一双剑眉紧锁,戴在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就快被另一只手按碎。
“叶危,备马。”萧绛沉声吩咐。
叶危立刻躬身请求:“王爷,大局为重。叶安也在玉曲巷,楚二姑娘未必会遇险。”
萧绛的语气却不容置疑:“备马。”
叶危只好轻叹一声,上前卸下马车上的马匹,牵到了萧绛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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