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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阙微微皱眉,正要出声,只听帷幕之后有人出声,是大总管喊道:“陛下,皇后娘娘身子不好了。”
裴阙正襟危坐地沉思着,似乎不曾听到外面的声音。外面也不敢再喊,过了一会儿他答道:“窦将之事,罪尚不至死。”
“再养一会儿。”裴阙翻开桌面上的折子,道,“钦天监说明年夏至江南那边易生水患,朕也觉得,江南水坝已建有三十年,需再度检修,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几位老臣被这一发问,便推出几个人,搜肠刮肚地朝皇帝举荐,又过了半个时辰才定下,眼见裴阙有些乏了,便告退。
裴阙则继续批他的折子,端王不解道:“皇兄,嫂嫂身子不适,您不去看看?”
裴阙眼皮也不抬,“太医院那边有人日夜看着她。”
端王干干地笑了一下。
他不敢再多话,不过恍惚想起曾经见过那位嫂嫂一面。生得风华绝代,性子也十分温顺,回眸间万种风情,可惜皇兄……
他自知僭越,便不敢再想下去,正要告退,只听门外又起一阵动静。
“陛下——娘娘不好了!”
那声音凄厉急切,还带着哭腔,端王听着也不禁皱起眉头,下意识看向皇兄。
皇兄一向不喜爱喧闹,这宫中怎会有人不知?
不过眼见皇兄脸色终于是有点反应。端王连忙起身,替皇帝打开殿门。端王看见那宫女脸上的清泪,恍然发现,这似乎是皇嫂的身边人。
之前窦将军来宫中接皇嫂身边的人时,曾经见过一面。
裴阙的脸色微动,但端王知道,皇兄有点生气。
“娘娘身子不好,请您前去看一眼。”她字字铿锵,却带着很强的哭腔。
“太医看过没有?”
“请陛下前去看看娘娘!”她竟不直接回答,叫人捉摸不透。
裴阙站了一会儿,终于道:“摆驾凤仪宫。”
凤仪宫中死气沉沉。
几位太医围着皇后,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宫人跪了一地,却无人言语。
“皇上驾到——”终于外面一阵窸窣,扰乱了最后的宁静。
太医一听,脸色又浮起慌乱,见着玄色的阴影走进,几人跪拜下去:“陛下。”
“请您节哀——”
裴阙的脚步一顿。
第2章 愿意换她多活几年
裴阙的目光越过跪了一地的人群,落在床榻上安然的那个人。
她黛色眉舒展开来,闭着双眼,鸦睫垂着,只是唇色有些发白。
裴阙皱着眉,一语不发地走到床边,冷冷地看着床上的人。而后伸手,将柳盈月地手腕拉在手中。
他的手骤然收紧,语气听不出起伏:“皇后怎么了。”
裴阙脚边的张太医答道,“娘娘她……薨逝了。”
“皇后她只是偶尔身子不好,太医院不是一直在调理吗?”
张太医背上冷汗直下,“娘娘她久积郁结,脉象虚弱。近日许是积劳成疾……”
裴阙打断他,“去把太医院所有人都请过来。”
不一会儿太医院人挨个进门,请安过后要为柳盈月诊脉。
裴阙垂下眸子,将她的手腕递出去。
只见为首的太医一探脉搏,默然将柳盈月的手腕放好,走到一旁,跪下道:“陛下节哀。”
而后太医一一替柳盈月诊脉,却最终只有一句话:“陛下节哀。”
殿内快跪不下了。
可裴阙还是没有喊停。
直到太医院最后一位太医诊完,裴阙的望着床榻上的人终于有些松动。
“既然如此,安葬了皇后吧。”
张太医心想,果然帝后不合之事并非谣言,皇后病故,陛下竟然没有半分感伤。只是可怜……他想起床榻上的人的面容,心中叹息。
当夜,凤仪宫中人均发配暴室,因照顾皇后不周受刑三日后赐死。
同年,太后遴选美女百名欲充盈后宫被拒,大周帝遣散后宫。
第二年,大周帝将太后送往福香山礼佛。
第四年,大周平定叛乱,年底,皇帝病重。
第五年春,大周帝让位于端王,三月崩于凤仪宫。时皇陵已修葺,帝后合葬于陵。
*
京城大雨连下几日,终于晴好。原是山花烂漫的春季,自春季过后,各处山头都吹开新绿,京中贵女都兴起一阵爬山风气。
浮云山山腰上,寂静的庭院藏在山中,并不引人注目。
侍卫走进院中,朝正坐其中的人禀报:“殿下放心,院外山路上无人经过,不会打扰您。”
殿下喜好寂静,因而这院子建的偏僻,怎会有人敢前来。
裴阙坐在案前,对侍卫的话恍若未闻。桌上摊开着一张半成的女子画像,她满头珠翠,身段窈窕,可眉目处却一直空着。
他迟迟下不了笔。
天上忽而滚了一阵雷,裴阙抬头,发现已是浓云层层叠叠。
“殿下,先进屋吧。”侍卫劝道。
但见太子殿下受起手中的纸,一脸肃穆站在了廊下,似乎心情不佳。
天空又一阵惊雷滚过,柳府小院,熟悉的声音由转角处逐渐靠近:“姑娘小心着凉。”
柳盈月恍惚回头,只见素云抖开湖绿色的披风罩在她身上。素云身边的姑娘,明眸皓齿,笑着替她整理下摆,话语中带着一丝打趣:“姑娘可是后悔没偷偷同二小姐一道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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