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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费劲地抬起头,企图把身子侧过来,爬起来看看是什么这么香。
沐云河搬了一条小凳到床边,把碗搁在床上,又拿了一只空盘子。
一边自己吃,一边把香喷喷的带鱼肉从带鱼段上挑下来,不急不慢地放在一边盘子中。
小弟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挑鱼,嘴里不断发出“啊、啊”的急切的声响。
沐云河知道他馋嘴,但并不满足他的渴望。只闲闲地说:“这有刺呢!让姐姐给你都挑出来,一会儿吃。”
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或许已能听得懂一些人语。小弟不再发出噪音,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口水在嘴角吐起泡泡。
沐云河掀了一下眼皮,想给小孩儿擦擦嘴,临了还是忍住了。
滴下来就滴下来呗,不关她的事。她更小些时也不见继母给她擦脸擦嘴的。
她便继续用筷子挑鱼肉。
不一会儿,金黄白嫩的碎鱼肉就堆出了一个小小的坡。
小弟见她完工,立刻又拍着席子,“啊、啊”了起来。
沐云河说:“别急哦,我去给你找个勺子。”
说着把盘子和碗端到一边高处搁着,让小弟看得见摸不着,才去灶头间拿了个小勺子。
她去而复返,又把盛了鱼肉的盘子端下来。
小弟的耐心终于耗尽,用力拍着床,嘴里叽里咕噜了一大串,以示他对即将吃到美食的兴奋。
只见这做姐姐的,把勺子伸到鱼肉堆里,挖了满满一勺,朝弟弟嘴巴送去。一边引导着说:“啊——张嘴。”
哪里用他说,小娃早就张开了口水淋淋的嘴巴。
却见那勺鱼肉在小娃嘴前转了一圈,又转走了,最后稳稳当当送进了姐姐自己口中。
姐姐嚼着鱼肉,露出陶醉的表情:“真好吃啊。”
弟弟傻了眼,痴呆呆地看着姐姐的动作,直到姐姐又抄起一勺鱼肉送过来。
弟弟又满怀期待地张开嘴,却仍然没吃着。这可恶的姐姐故技重施,又给她自己吃掉了。
就这么三四勺,盘中就空了,只剩下一些碎肉沫子。
沐云河把光光的勺子在弟弟面前晃了晃:“说了要给你吃吗?”
直到这时,屁大点的小娃才懵懂醒悟自己上当了,忽然间变了脸,勃然大怒地嚎哭起来。
他双手握拳砸席子,同时一条腿横着蹬来,预备踢翻盘子给眼前的人一点教训。可这坏人早眼明手快地端走了盘碗。
踢了一脚空,伤心失望之余,也没有反击报复的能力,只能放声大哭起来。
偏偏这坏人还要威胁他:“哭吧,一会儿给你放到院子里哭。”
嚎哭的音调骤然抬升了一个八度,沐家小子在床席上大展拳脚,表明自己不受威胁。
沐云河找了两团小棉花,把耳朵塞上,悠然自得地吃早饭。
吃完,她把碗盘洗净归于原处,把灶台还原成啥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又施施然进了屋子,翻箱倒柜找出针线来,开始纳鞋底子,预备给自己做一双新鞋。
今天凌晨她在码头大楼休息那会儿,美女助理把她坏了的鞋子临时缝了一下。她才穿了几个小时,大脚趾头又有要钻出来的嫌疑。
得想办法挣点钱,沐云河一边做针线,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如果有了钱,她就去店里买式样好看的鞋子,用不着做这布鞋了。
重活一回,早早树立起意识:钱是个好东西啊!
沐云河正纳鞋底纳得起劲,忽然间弟弟的嚎哭声停了。
沐云河奇怪地抬起头,却看见有个人在敲窗户。
床畔小窗朝东开,此时正是初阳高照之际。
那人影逆了光,一时看不清谁谁。
沐云河忙摘下耳中棉花,眯眼盯着窗口站起:“谁?”
一个小姑娘尖脆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都七点了,你不上学吗?”
上学?
重生过来后还不到半天,沐云河把自己现在是个学龄儿童的事忘了干净。
说起来,这会儿她应该是被家里安排辍学了?
这谁啊,哪个同学么?
沐云河走到床边,拨开弟弟,凑近小窗,骤然和逆光中的翟姿打了个照面!
翟姿穿一身粉红色的蕾丝泡泡袖蓬蓬裙,红色的尖头搭环小凉鞋。齐耳短发上带着一个天蓝色的头箍,头箍上一朵黄色小花。
如果以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回头看,这身打扮实在太过乡村古早风。可这丝毫不妨碍翟姿觉得自己是小公主。
她露出三分惊讶三分同情四分轻蔑的神情,夸张道:“啊,我忘了你不上学了,你要带弟弟!对了,你昨天怎么去我外公外婆那了?”
或许是看到了沐家小弟脸上的眼泪鼻涕,嫌恶的眼神在翟姿眼中一闪。
她错开眼神,重新看到沐云河脸上,露出了笑容来:“沐云河,既然你上不了学,我就助人为乐,放课后我告诉你吧!听说今天要学的内容特别难。”
沐云河头疼。
这冷不丁的照面,让她的头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
和见到相天逸时的恐惧比起来,她重生再见到翟姿的感情,是愤怒。
既愤怒于翟姿为人的不磊落,也愤怒于自己以前的傻。
过去的她,为什么看不出来翟姿这明显的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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