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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看到一匹棕色的马。
那是一匹被拴在小树边的马,马背上置有皮革的鞍,一个银色的铃挂在马头上,树枝上还勾着一顶盔帽,阿尼还看见一柄与方才差不多花纹的宝剑,它正被悬在马鞍的边上。马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一双漆黑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阿尼僵了一刹。他本该想到,继续往森林里去的话,是有可能遇见被那年轻人提起的寻找他的人的,因为那人就是从这个方向里跑出去的。但他没想到这么快。他其实是想要糊弄一下的,那个白马的贵族说的严厉,但只要他说过的那人没有找到他……那也怪不得他了不是么?
他立即就想要悄悄退去。可在就要退走的刹那,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剑身上。他还没有忘记那锋利的宝剑搁在他脖子上的冷意,他也需要武器,来应付将来会遇到的野兽与敌人……他的脚步挪不动了,他往前前进了几步。
马儿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他的心跳得非常厉害,手指飞快地想要将宝剑从它身上解开,他在心底里暗暗发誓,除开了这柄剑以外,其他的东西他都分毫不会动,就连另一边的那些肉干,他也不会拿走一丝……
但他越急,手颤抖得就越厉害。在以前,哪怕再困难,他也没有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这也是他经常饿的厉害的原因,他花费了一番功夫把剑拿到了手,转过身就想要离开的时候,就听见了不远处传过来的轻轻的脚步的声音。
他脸色一变,飞快地就想要溜走。可他引发的响动已经引起了来人的警惕,来人侧耳倾听了一下,立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大跨步往前追了过来,很快就将瘦弱的阿尼摔倒在地,他手爪钢铁一样冷硬,稍微一用力,就像是要将阿尼的肩骨撕裂。掉落的宝剑磕在一块尖石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阿尼发出一声惨叫,他冷汗津津翻过身,就见到制住了他的人已经弯下腰,将那柄盗窃来的宝剑捡了起来,他重新站起身,手中的长剑已经略略出了鞘……
阿尼瞳孔骤缩,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声竭力嘶大喊起来:“我是亚瑟!!”
果然,那人止住了动作,他的面上也显出了犹豫,他怀疑道:“亚瑟?你怎么会……”
没等他问完,阿尼就快速道:“我被人抢去了所有的东西……衣服也是……就只剩下这个……拼死保下来的纹章……”
他将那圆形的东西抛给了这人,对方手指摩挲了一下表面,心中稍微相信了下。“还有那一袋水囊,”阿尼继续道:“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想和你一起去……”
他喘了下,然后又道:“但是我需要钱,所以我只能回转过来……”他的声音里夹杂了羞愧:“我很抱歉。”
那人也接过了阿尼递过来的水囊,他想了下,似是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他顿了下,没有将话说完,他对着阿尼伸出手,将十分忐忑的他拉了起来,他的眼睛红肿而无神,这就是阿尼在那一瞬间决定将那个名字脱口喊出的原因——这个人已经失去了他的视觉,不管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他其实都看不到面前人的真面目。
难怪那个年轻人居然想要让自己冒充“亚瑟”,他仰仗的就是这一点。但是……声音呢?如果那人才是“亚瑟”,那岂不是说,他们或许相处也没有几天?
到底是为什么他居然想要急迫地逃跑?他们此行是想要去哪里?如果真是享乐的生活,他为何又如此慌张,会与想要逃离农奴命运的自己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阿尼将目光望向了他。此人明显是一位非常高贵的骑士,他褐色的头发卷曲,胸前是银片的铠甲,身后有斑纹的斗篷,一张脸有些宽,察觉到阿尼正在看他,他微微把头偏移了开来。
“你……回来了也好,”他淡淡道:“艾克特爵士终是想要见你一次的,还有你的三个姐姐,两位已经出嫁了两个王国,还有最小的一位也已经快了……”
阿尼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所以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接下来我们要去的是勃拉斯提斯爵士的城堡,”骑士道:“我会让他再给你整上一套衣裳,不过,现在我们要先去那边的小屋休息一下……不要怕,”他安慰道:“那瞎眼的老女巫已经倒在了我的剑下,毒雾也已经散去了,我们可以尽情在里面睡上一觉,明天早晨的时候再赶路。”
阿尼心中一凛,他背后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女巫在他眼中就是十分神秘厉害的存在,可现在,这个人斩了一个女巫……他跳了起来,明智道:“都听你的。”
“亚瑟,”男人无神的眼睛看着他,忽然道:“如果你再走丢了,我就只能去请求康贝纳特爵士的协助,我们昨天晚上在他的领地中休息,你知道的,他有一队两百人的精英的卫队,你是跑不过他们的。”
阿尼……啊,不,亚瑟,亚瑟在心中告诫了一下自己,接下来就要完全把自己当做那个不知所谓的亚瑟了,他心中有些发冷,他从这里面听出了不好的意味,他只能再“嗯嗯”了几声,表示了暂时的服从。
骑士像是相信了他。他们二人沿着一条小路前进,将马拴在了门口的桩子上,推门走进了一间灰暗歪斜的小木屋。
接下来的经历简直是这个伪装的亚瑟一生中所见到过最奇妙、最新鲜的场景了。木屋中有一锅紫色的、古怪的液体,锅下的木柴已经熄了火,架子上摆放着干蜥蜴和死青蛙,还有一小片未知的红色的血肉,桌上放着一顶黑色的尖布帽,家具普遍有了年纪,显得陈旧而古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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