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页
他没有再想下去,回身就走回了自己的府邸。他已不再是年轻时肆意猖狂的他了,相比较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言,他更看重能够被自己掌握在手中的力量。他已将所有的赌注都下到了秦王位上,只这一点,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王子政不动手也好,排除了这最后的干扰,他也可以尽情地去布局了。
文信侯府的大门关上,将他最后的背影给掩去了。
吕不韦的想法没有错。如果是正史中的嬴政,他确实是为了求仙付出了太多太沉重的代价,并且也因此得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的下场。但陆千秋是不同的。他在上个世界已经付出了代价,他现在正处在一种特殊的状态,五方体彻底地向他开放,在他的眼里,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徐福对他没有秘密,这位将某些东西藏着掖着的吕不韦,也同样没有秘密。
他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居处,纵然是有些“沉迷”于方士外道,他在平日里的举止也还是没有任何值得攻讦的地方。他接受秦庄襄王派过来老师的教导,对于文武都有很出彩的成绩,将他另外的一个弟弟远远地抛到了脑后;他对于在赵国陪伴了自己很长时间的母亲很亲近孝敬,对后面重逢的父亲也很是尊重恭顺。
他有着一种足以令人折服的气质,有些时候,明明没有发怒,但许多人在他面前都会挺直腰身,唯恐失仪。
如果除开后面势力的争夺,单就个人的能力而言,这位王子政,与他的那位唯一的弟弟,简直就不是同个层面上的人物。
或许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的父亲嬴子楚在生命的最后的关头,将这样一个偌大的秦国交到了自己的长子手中。无论是个人的才能与后面势力的比拼,另外的一方,都没有任何的竞争的能力。
就像是陆千秋与吕不韦所说的一样,他不需要多做什么,就可以得到最后他想要的结果。相比较于造风造雨,他的登基简直就没有引起任何的波动。
十三岁的少年身披玄衣纁裳,赵姬在将他牵引到宫殿门前之后,就由他一人走完后面的路。他独自坐上那个象征着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王位,众位臣子在他的面前躬下身来,他的面目隐藏在垂五彩珠的冕冠后方,瞧之不甚清晰。
站在最前方的吕不韦在他的视线扫来时连忙低下头去,不知为何,他忽然又想起了一年多前对方在府邸中与他说过的话:“……我是你们唯一的选择……我不需去做一些多余的事……登上秦王的位置……”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突然觉得,往后的日子恐怕不能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发展。
他同样口中呼喏,在新的王君面前伏下身来。
出乎意料的是,新君并没有对他发难。仿佛对国家的朝政由吕不韦把持没有任何异议,对方就这样平稳安顺地让两年的时间从彼此之间流逝了过去。吕不韦渐渐放松了警惕,他只以为自己当初的忐忑是出于自己的多思,被那时的王子政一吓,就自己骇住了自己。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而已,要品尝到权力的美好,那也得他更长大一些才是。
而就是在这一年,一位须发蓬乱、衣衫褴褛的乞丐推着一辆木板车,从咸阳的东门外走了进来。他几乎已经看不出几年前的模样,整个人唯唯诺诺,一丁点的声响就能让他警惕上老半天。他以为自己在这后面还要经历很多的曲折,因为那个人的身份不是现在的他所能见到的,可就在他进了城没有片刻,就有身着宦人服饰的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宦人没有说话,只看了看他的装扮,又瞧了瞧他身后木车上的棺椁,没有显出多少的异色,就示意他跟上来。
乞丐踯躅不敢前。那宦人有些不耐烦地返回身来,他尖声道:“你可是叫作徐福?”
乞丐立马眼睛就亮了,他连连点头道:“是的!我就是徐福!”
“那还在等什么?”?宦人呵斥道:“王上要见你,要让王上等得久了,那可就是你的罪过了!”
徐福一点也没有因他的斥责感到恼怒,他脸上压抑着喜色,环顾了下四周,没再犹豫,就推着这个奇怪的木车赶紧跟了上去。
一个乞丐与一辆车自是不会有什么稀奇的。稀奇的是这个人与他的车被带进了王君的宫殿。虽然是一件小事,可既然是那位君王的事,那便是一件值得人关注的事。
可惜的是,这个人和他的车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的眼里,他们被带到了宫殿的侧室中,在那里,陆千秋坐在中间的高椅上,目视着这位已经六年未见的故人。
在进来的第一刻就屈膝跪地,徐福没敢看那个曾被他从流落中救助过的人,他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额头叩至地面,九拜行礼后,他口中大呼道:“见过国君!”
“国君年前登临至位,某闻之不胜欢喜,恨不能立时前来,日夜相伴陛下左右。”他整容肃衣,再不见之前落魄潦倒,他高声呼喊,话语铿锵有力:“惜负重托,不敢有丝毫懈怠,辗转在外,夜夜梦中回望咸阳,只盼君王身康体健,心情舒适,如此之后,方能切切入眠!”
陆千秋笑了起来,不待徐福再说,他开口道:“看来你这一次是带来了好的结果?”
徐福立刻就紧张起来,他想起了自己在得到一箱金子,在回到茅草屋之后,从那床头上找到的一件布帛。布帛上面写出了一个遥远的地址,让自己在某个地方去挖掘探索,说是在那里可以找出自己一直以来所追寻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