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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一阵沉闷的咳嗽声响起, 床上头发稀疏花白的老太太眉头紧锁, 难掩痛苦之色。
“主子快将药喝了罢。”苏茉儿刚好端着药进来, 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用汤匙一点一点喂进她的嘴里,面含心疼忧虑道:“一会儿奴婢再去请太医来瞧瞧罢,主子这风寒拖得也太久了,每日按点喝着药怎么还是不见好呢?”
太皇太后却淡淡说道:“不必折腾了,哀家年纪大了本就不如年轻人恢复得快,况且如今这样的身子太医也不敢下重药,只得慢慢调理着罢了,来瞧多少趟也都是一样的,何苦再折腾。”说话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嘴里的汤药都喷洒了出来。
苏茉儿忙放下碗仔细给她擦了擦,“主子可曾呛着了?”
太皇太后摇摇头,叹道:“扶哀家坐起来,还不如痛快些两口灌下去罢了。”她虽是半边身子不大能方便动弹了,却也并非整个人都彻底瘫了。
只是这药才端在手里,就发现自己这只还能活动的手竟也开始止不住地哆嗦了起来,甚至一时间险些连碗都不曾拿稳了。
“看来哀家是真的老了。”满含落寞怅然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太皇太后就仰头三两口将药一股脑儿全灌了进去。
苏茉儿心痛地压了压浮现出来的泪意,忙就拿了蜜饯想给她,却被拒绝了。
“哀家这辈子吞下去了多少苦水,这点子苦算得了什么,放旁边去罢。”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太皇太后,人已经带来了。”
“进来。”
只见一宫女打扮的年轻女子低垂着头走了进来,看不清脸蛋,只是身上厚重的冬装也并未能掩盖得住她那婀娜的身姿,令人不禁想要一窥其容颜。
“奴婢卫氏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声音温柔却并不扭捏黏腻,甚是舒服悦耳。
太皇太后的脸上不禁就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淡淡道:“抬起头来。”
看清她容颜的那一刹,太皇太后就笑了。
虽整体模样看来仍是逊色于皇贵妃,但却也是个世间罕见的美人儿了。
并非类似于懿贵妃那样柔弱的柔,而是温柔至极的柔,这是一个真正温柔似水一般的美人儿。
丝丝缕缕淡淡的香气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一如她的声音她的人那般,给人一种温柔的好感……但身为宫女显然是不能用香和胭脂水粉的,尤其是辛者库的宫女,有心都没那条件。
太皇太后都有些诧异了,“果真是体有异香?”原还当是夸得过了,未曾想竟还是真事儿,如此可就更好了,“可知哀家找你所为何事?”
卫氏微微低着头,恭谨地回道:“嬷嬷已告知奴婢。”
“既是如此,过两日哀家就将你安排到皇上身边去伺候,切记尽心尽力,切莫辜负哀家的期望。”甚至连问都不曾问一句她的意愿,一开口便已是拿定了主意。
在这个深宫里,对于掌权者来说奴才的命都是可以随意取的,更何况是叫她伺候皇上这样天大的好事呢?对于一个在辛者库水深火热日夜操劳的宫女来说,这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奢求的美事,感恩戴德都还来不及呢。
卫氏是否当真感恩戴德暂且不得而知,但是很显然,此时此刻她只能高高兴兴谢恩。
“哀家也无需你多做什么,只要你能够伺候好皇上那就是大功一件,无论是皇上还是哀家都亏待不了你的。”
说是伺候好皇上,实则就是暗示她使出浑身解数努力争宠吧?
她自认也并非一个蠢人,后宫嫔妃如此之多,皇上还能缺了人伺候不成?太皇太后又何必费劲将她从辛者库扒拉出来?必定是有所图谋的,太皇太后要的其实只是一枚得宠的棋子吧?
卫氏不禁抿了抿唇,心中惴惴不安。
“这两天哀家会叫人教导你一番,皇上的喜好习性你千万记住了……好了,先退下罢。”
“是,奴婢告退。”
直到看着卫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太皇太后这才收回了目光,问道:“你觉得这个奴才如何?”
“虽不及皇贵妃娘娘的容貌风采,但却也是个男人拒绝不了的美人儿,又兼体有异香,倒也有些新鲜,只要不是太蠢想必日后也是差不了的。”顿了顿,苏茉儿又叹道:“主子如今安心养身子才是正理,何苦如此执拗呢?”
“你不必担心,哀家心里有数……那就是个刺猬,摸不得碰不得,哀家也算是死心了,再下一回指不定直接就折腾咽气了。”太皇太后缓缓闭上双眼,苍老的声音透着股无力,“只是她将哀家害得沦落至此,哀家又怎能既往不咎呢?纵是摸不得她,能给她添添堵哀家心里也舒坦。”
“更何况还有玄烨……”提到这个名字,太皇太后的语气都不由得透出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相较于皇贵妃,哀家更恨他!哀家一手将他抚养长大,教导他为君之道,为他稳定局势帮他坐稳江山,到头来他却如此对待哀家!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儿狼!他不是对皇贵妃动心了吗?哀家偏就不叫他轻易得偿所愿,论女人的心思,哀家可比他懂得多。”
说来也实在是恼恨无奈,如今后宫里的几个能被她看得上的美人儿,竟是一个两个都不思进取!
懿贵妃和宜嫔整日与皇贵妃来往甚密颇有几分姐妹情深相互扶持的意思,温妃倒是不跟皇贵妃亲近,可却是一副无欲无求恨不能随时就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的模样,明里暗里试探过几回,人家压根儿不为所动,再往下的一众嫔妃或许不乏野心之辈,可她却是看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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