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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素来精明, 人也相对要更加“现实”一些, 尤其是经历过这几年精打细算的平民生活之后, 就愈发懂得银钱的重要性了, 故而此时才有这样一说, 也是出于姐妹的关心罢了。
虽说听起来总觉得仿佛很庸俗, 但现实就是如此, 没有银钱拿什么生孩子拿什么养孩子?孕期、产后拿什么补身子?别到时候连身边的陪嫁丫头都养不起,还得要自个儿挺着大肚子操劳那才要命了。
就迎春这样绵软随遇而安的性子,叫人怎能不担心呢?少不得要多说几句。
迎春只是不爱计较,又并非真傻,这些道理该懂的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是她却也有自己的想法罢了。
凭着那人那股子如痴如狂的劲儿,说那些旁人看不懂的古怪玩意儿是他的命根子也不为过,如何能因为成婚了就要种种约束限制呢?为了两个人的小家,有些东西是可以适当牺牲的,但有些东西却不能。
既是结发为夫妻,互相尊重互相理解互相扶持远比其他什么身外之物都更重要。
不得不说,林诗语所说的那句“无心插柳柳成荫”还当真是一点儿没错的。
黄履庄是个痴人,迎春亦有一股子痴意,这两个大龄青年原不过因为贾琏的灵光一闪凑成了对,却没准儿还真就凑出一段锦绣良缘来。
心里如此想着,但面上迎春却也只笑盈盈地听着应着,各人有各人的不同,说到底姐妹也是为自己好,倒也不必非得争执个是非对错来。
“好了好了,年纪轻轻的倒是比琏嫂子还爱叨叨呢。”惜春笑骂一句岔过了话题。
探春也不是那不识趣的,当即也就顺着她的话啐道:“待一会儿我就告诉她去,看她锤不锤你!”
笑闹几句过后,先前那番过于现实的话题也就这么揭过了,姐妹三个谁也不曾再提及。
“算起来你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你家里可曾有什么打算?”迎春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叹道:“你姨娘是个糊涂的,万幸二老爷还能拎得清,只是最好还是能尽快定下来才好,一来防着你姨娘再胡来,二来你这年纪也拖不得了。”
探春这心里头就不由得一酸,好悬眼泪都要下来了,忙不迭强忍着不敢搅了这大喜事,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哪有什么打算呢?叫我姨娘挑她那双眼睛尽盯着人家的家财挑去了,旁的什么也不顾,至于老爷……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家哪里能想得到这些东西呢,我又不好主动跟他提。”
闻言,惜春张口就说道:“你也是个傻的,如今宝姐姐好歹也是你嫂子,你托她帮帮忙不也好?好歹也是自幼相识的姐妹,还怕她不搭理你是怎么着?”
“你当我不曾想过?只是这样的事叫我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开得了口?可真是脸皮都不要了。”探春低头把玩着帕子,闷声道:“况且宝姐姐管着那样大的家业,里里外外的生意都等着她做主呢,每日里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我哪里好去烦她。”
顿了顿,又叹道:“其实也是我自个儿至今都还未曾考虑清楚未来的走向,故而也就一直这么拖着耗着罢了,等我想明白了再说罢,倒不必如此急切,为了赶着年纪草率决定了才真真是后悔都晚了。”
迎春和惜春两人面面相觑也就都不再说什么了,姐妹三个里头最难的应当就是探春,她心气儿高,必是不会甘心一辈子做个平头百姓粗茶淡饭的,只是现实情况摆在眼前,却也由不得她。
想上上不去,向下又不甘心,进退两难啊,可不就只能耗着了。
迎春才成婚没多久,一个年头就又翻了过去,又长了一岁的胤小四走路也终于是稳当多了,只是大冬天身上一层又一层裹得太厚实,这小胖球儿时不时还是会因行动不便而滚成一团。
这不,被热情的小金子这么一扑,他就又一屁股坐了下去,顿时肚皮朝上摔了个四脚朝天,滑稽得很。
不过他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顺手搂着小金子的脖子坐起来,将脸埋在狗狗的身上蹭蹭,那油光水滑的皮毛实在令人陶醉。
旁边的小胤祉就不乐意了,撅起嘴巴伸出魔爪,逮着小胖球儿脑瓜子后面的小揪揪就拽,“陪我玩陪我玩陪我玩……”
没完没了的“陪我玩”简直就跟魔音灌耳似的,砸得人头晕眼花。
胤小四被烦得不行,虽然这老三的确是爱叨叨,但是打小就这么会烦人也是万万没想到的,跟那唐僧念经都有得一拼,可算是体会到孙悟空的苦了。
常言道“三岁看到老”,古人诚不欺我!
“陪我玩陪我玩陪我玩……”胤小三还搁那儿念经呢。
胤小四是真烦了,转身就将他给扑倒在地上,而后就跟泰山压顶似的,肥硕的屁屁毫不客气地往他大腿上一坐,两只手揪着他的腮帮子又搓又拧又扯,肉乎乎的可别提多得劲儿了,难怪额娘总执着于他的腮帮子。
如此想着,一股诡异的报复的快感竟然油然而生。
胤祉先是愣了一愣,而后豆大的泪珠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张嘴就嗷嗷儿大哭,“额娘!额娘救我呜哇哇你的心肝肉快死了……”
那边正搓麻将上头的荣嫔顿时老脸都红了,生了六个孩子才活下来两个,平日里难免娇宠了些,张口闭口心肝肉的,未曾想竟是被这小子给学舌学了去,可真真是丢死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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