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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难。”康熙摇摇头,颇为遗憾道:“自古以来文人相轻,这些大家族又惯是会敝扫自珍的,都当作传家宝轻易不肯示人呢,又如何愿意奉与天下人?”
“试一试罢了,若是肯自然最好,若不肯其实也碍不着什么,皇家和咱们这些普通书香世家的收藏也尽够用了。臣妾也知晓这事儿怕是难成,不瞒皇上说,其实臣妾的本意还真不在这方面,而是想请动这些世家后人出山为师。”
“合着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康熙一脸讶异地看了她两眼,仔细一琢磨,觉得这事没准儿真能行。
先提出一个十分强人所难的要求,那些人十有八九会一口回绝,那也不要紧,再退而求其次……毕竟是皇室开了金口,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当真就一点脸面不给了?未必有那胆子。
再者说,“好为人师”其实是很多自负才学之人的通病,桃李满天下何等风光啊?若是再教出几个状元郎探花郎,那就更加足够荣耀一辈子的了。
从崔修能科举出仕这一举动来看,这些曾经辉煌显赫的世家怕也不见得真就无欲无求甘心落寞了,有机会重拾风光尊崇当真能够拒绝得了吗?
曲阜孔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范阳卢氏……这些曾经的名门望族相互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读书人中的地位可绝非一般,若当真能请动出来,那绝对是要被人挤破脑袋蜂拥而上的,谁还有心思惦记别的?
“你这一手可真是将那些读书人的软肋拿捏得死死的。”康熙不禁感慨,“世人汲汲营营,皆躲不过欲望二字。”哪怕是出家人也罢,立地成佛难道不是欲望?
凡有所求者,皆逃不过利益驱使,端看如何“对症下药”罢了。
琢磨了一会儿,康熙就点点头,“此计可行。”
林诗语顿时就松了口气,脸上也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费劲不碍事,只要能将自己想做的事继续下去,费再大的劲也值得。
“还有件事……男子书院办起来之时可否容许臣妾也办个女子学院?”
“女子学院?”康熙不解地看向她,手里的扳指又开始无意识转动起来,显然是在思量着什么。
林诗语倒也不慌不忙,解释道:“以这几年的情形来看,想要废除缠足实在是万分不易,臣妾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病还需心药治。思想的腐朽怕还是少不得要从思想上入手,如此方能达到根治的目的,而非仅仅只是浮于表面的妥协,若是将来哪天架在脖子上的无形刀子消失了,那是否一切又将会死灰复燃?”
“不得不承认的是,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自小开始接触这个世界认识这个世界时几乎都是母亲陪伴在身边,受母亲的影响是极大的……”
一个不全是算借口的借口,其实说穿了还是为了拔高女子地位,只是不同阶层需要用不同的方式罢了。
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大多大字不认识几个,更是基于现实原因,打开经济收入这条路是极其效果显著的,什么酸了吧唧的礼教他们不懂,往往谁挣钱养家谁就腰杆子硬,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而处于中上层的这些女子却又不同,也是最为棘手的一个存在,因为打小听见的看见的早已深入骨髓,《女四书》更是启蒙读物,可谓受荼毒最深重。
想要叫这样一个群体有“立起来”的意识,那就必须得从根子上去掰才行,既然思想腐烂,那就将之挖掉剔除,再灌输新的正确的思想。
这个时代十五六岁的姑娘就该嫁人生子了,能送进学院的顶多也不会超过十三四岁,年纪越小越容易掰过来,慢一些不碍事,艰难些也不碍事,有希望一切就都不算什么。
臭男人不给女子正经的读书机会,那她来给。
什么《女四书》可就别捧着当个宝了,合该摔到那些臭男人脸上去才是。
康熙沉默了许久不曾应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面对此情此景,林诗语的一颗心也开始不住地往下掉落,就在她满心以为这事儿或许成不了了,出乎预料的是这位爷竟然点了点他高贵的头颅。
这下子倒是林诗语被惊着了。
“想办你就去办罢,只一点,无论如何切忌操之过急,润物细无声方为正理。”康熙站起身来,掸了掸袖子上莫须有的灰尘,淡淡说道:“朕就先回去处理江南的事了,改日再来看你和果果。”
他当然是知晓这女人话未说全,有什么东西隐瞒着,但……他也的确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能翻出什么浪来。
以他这些年对这女人的了解来看也不像是个有野心的,权势欲望低得很,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好奇,费劲折腾这些究竟图个什么?他等着看呢,总归也不过就是一群弱女子罢了,倘若当真有什么不妥也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动动手指头就能碾灭。
他不怕这个女人有点什么心思,越早暴露出来反倒越好,所以阻拦是不可能阻拦的,由着她就是。
直到他人都消失在眼前许久,林诗语这才回过神来呢,一脸的恍惚疑虑。
这嘴松得也太快了,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林诗语不禁犯起了嘀咕,但是转瞬却又放下了。
总之她问心无愧,一不想参政二不想夺位,只是一双眼睛放在女性同胞身上罢了,无论他在怀疑什么都随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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