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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受挫

      如果哭泣可以使伤痛痊愈,逝者复生,那悲痛就比黄金更加稀有。
    ——索福克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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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地上,衣物破碎,女子高声尖叫哭泣。
    梁小夏的神经被挑得一抽一抽得疼,弓上之箭瞬间从透明的无色转为墨绿色,箭头直指尼尔斯喉咙。
    无名指欲松之间,围绕法师塔的紫色法阵再次亮起,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被一束浅浅的白光束缚捆绑,动弹不得。
    “谁对谁错,我所说的话到底是污蔑,还是确有其事……精灵,就让我们用事实来证明吧。“
    尼尔斯站在不远处,注视着梁小夏,又将目光转向中央沙地上。
    埃忒耳塔的光系束缚阵,顶多称得上对梁小夏有些困扰,绝不可能将她一个十一阶的传奇弓猎手困住,她只要稍微用点精神力射向法阵节点,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听到尼尔斯的话,梁小夏抬起的手臂又垂了下来,瞪大眼睛死死看着不远处的女精灵和法师学徒。
    尼尔斯用法杖杖尾顿了顿地上的法阵,看着沙地上禽兽不如的一幕,一脸蔑笑:
    “平民,你今天服从我,明天,我就做主让克罗托娶你为妻,做法师学徒高贵的妻子;如果不从,我即将你贬为奴隶,卖到最肮脏的黑沙坑去,让更多人贱玩你的身体。”
    尼尔斯所谓的服从,便是让女精灵接受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男人玷污这件事。
    是屈辱的趴在地上生存,从此衣食无忧,还是站着迎接今后生不如死的生活……尼尔斯的威严的语句出口,女精灵哭泣的声音都弱了下去,一脸泪水,混着痛苦纠结的双眸。
    这是一场不涉及一个金币的豪赌。
    以女精灵的贞洁为棋局,尼尔斯和梁小夏各自下注,赌上的分别是法师不容置疑的权威,与白精灵一族不可亵渎的尊严。
    赌不可捉摸的人性。
    梁小夏用力咬住了牙,咬得嘴里都出了血。
    不论结果如何,尼尔斯所做出的事,安排的选择本身,就没想给女精灵留活路,这样的情况,完全是狠辣地照着梁小夏脸上扇了一巴掌,为之前的事情报仇。
    但她忍了,只因她也想知道,东雪的精灵,她们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样的颜色和材质。
    梁小夏死死地看着沙地上的女精灵。她脸脏兮兮的,双眼中充满了痛苦的不甘与被羞辱的愤怒,衣衫破烂得几乎遮不住身体,一行行泪水无止尽地流,趴在地上,正对着梁小夏注视的目光。
    快说话呀,哪怕是歇斯底里的尖叫,用你的拳头去抗争,用喉咙呐喊,你只要不屈服,我就会救你,我会完好无损地将你救出来,我会保你平安无事……
    梁小夏从未以绝对沉默而希冀的目光注视一个陌生的女精灵,而且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精灵,此刻代表的却是整个白精灵族的尊严。
    以女王的名义起誓,以耀精灵的尊严起誓,梁小夏一点都不想输。
    女精灵流着眼泪,也看着梁小夏,最终慢慢闭上了绝望的双眼,将拳头塞入嘴中狠狠咬住,连抗争的踢打都没有了。
    细细的低泣,某一刻突然昂起的尖叫声,耸动的男人,死鱼一般一动不动的躯体…….
    在女精灵闭眼的瞬间,梁小夏的心前所未有地冷,也前所未有地火辣刺痛。
    之前尼尔斯的行为,只不过是一巴掌扇在梁小夏身上,如今女精灵的举动,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剃刀,直接切进梁小夏的神经,照着她的脊髓狠狠钻透。
    谁能告诉她,如果她所为之奋斗的目标,她所想要保护与拯救的同胞,自己已经放弃了自救的想法,她该怎么办?
    她为了她们所做的一切,她为之努力的一切,就这样被一场自暴自弃的闹剧否定了。
    没有人背叛梁小夏,可她这次切实品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苦得她舌尖发麻,心里也疼得发麻。
    “哈哈,看看,看看…我说什么,白精灵都是什么?玩物,连主人的命令都不敢违抗的小宠物,脖子上拴着狗链,只能产仔的牲畜。这样的你们,又凭什么问智慧的人类索要尊严?”
    尼尔斯毫不压抑自己的笑声,胸腔震动,长袍也随元素之力流动刮得猎猎作响。
    “禽兽!恶魔!人渣!被诅咒的杂种!”
    满场寂静下,只有白精灵们个个脸涨得通红,心中用各种辱骂的词语将尼尔斯骂了一遍都不解气,恨不得上前将他碎尸万段,偏偏又被法阵束缚住没法动手,眼睁睁目睹这一切发生。
    “好了,克罗托,停下吧,不要让人再看埃忒耳塔的热闹了,咱们还有事情没处理。”尼尔斯笑够了,重新肃起骄狂威严的神色,喝止自己的学徒。
    克罗托还未到达高.潮,可尼尔斯积威极深,满脑门汗水的法师学徒一把将女精灵推开,匆匆去拉自己的衣袍绸裤遮挡身体,对他刚刚欺侮过的女精灵毫无怜惜之心地丢在一旁。
    一个不需要在乎的白精灵女子而已,尼尔斯导师让他娶,他会娶,但是这种极为诡异的开始,使克罗托根本就不可能平等对待女精灵。
    “夏尔大人,快,快救她!”
    盖丽拼尽意志对抗法阵,只来得及大喊一声,整个人就被法阵反弹的精神力冲击得晕了过去。
    梁小夏也发现不对劲,胳膊肘屈起,对着虚空用力一击,身体重新恢复动弹的能力后就向着女精灵的方向跑去。
    结果还是晚了,女精灵仰躺在地,破碎衣衫上,左手握着一柄短匕深深插入腹部,她侧脸贴着沙地,看着梁小夏,流出最后一滴泪水,慢慢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会这样?
    在所有人都以为女精灵已经屈服的时候,她突然的自杀完全出乎意料。
    镜月跟在梁小夏身后,默默拿出一件斗篷,盖在女精灵身上。
    “看来,她并不希望出卖尊严,成为法师学徒的妻子;她也不可能等待你的拯救,得罪了沙漠上的太阳,哪怕让他有半点不满不高兴,她的家人以后都不可能平安——唯有一死,得求平衡中的解脱。”
    镜月喟叹的尾音风中消散,手指点了点,被覆盖的尸体就化为一团团月白色的小光点,飞入镜月手心中消失。
    “该死!该死!都是一群该死的混蛋!”
    梁小夏也想明白了,正因为想明白了,所以才特别暴躁,双眼通红通红,捏着弓的手指抖个不停,长裙下摆“嗤嗤”裂开,划出一条巨大的绿色尾巴,在沙地上砸出一条长痕。
    “怪——怪物啊——!”
    原先抱着看戏心情旁观的人类贵族都笑不出来了,惨叫着想要逃跑,偏偏该死的埃忒耳塔束缚阵还在运转,每个人都急得一身汗,用力挣扎想摆脱束缚之光。
    “蛇人和精灵的混种?“
    尼尔斯最不慌张,微微讶异地看了一眼梁小夏,转而又满意笑了起来。
    这种稀有的新品种,可以用来做很多实验,说不定身上的材料剥下来还能刻好几个高阶法术卷轴。
    尼尔斯还极为自信地将法杖插入沙地,解开之前的束缚阵,重新驱动法师塔的防御阵,施展出一个混合阵法法术,光束困牢和低阶驱逐。
    法阵上白光紫光同时大亮,将不会法术的平民和贵族都弹了出去,剩下的战士们则像是被泡进了粘稠的胶水中,双脚陷入法阵中一点都抬不起来。
    这一下,主要就是为了将可能被误伤的贵族们丢出去,同时牢牢确保梁小夏不会从他的法师塔范围内逃跑出去。
    尼尔斯极为强大与自信的笃定之色,也安了法师学徒们的心思,高达五层的埃忒耳塔轰轰响动,一分钟时间就跑出来了近千名法师学徒,将梁小夏一行团团围住。
    “尼尔斯导师,这还有个暗精灵,您停了两年的血统逆转实验不正缺个暗精灵的耳朵么!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看,那白精灵小妞也拿着根法杖,她也是法师吗?看起来好弱啊。“
    法师学徒们一脸兴奋,完全没有处在战场上的觉悟,交头接耳间对每个精灵评头论足。
    在他们心中,埃忒耳就是永不沉陷的神国,主宰这神国的就是他们最伟大的导师尼尔斯大法师,面前弱小的精灵们,也不过是一群新鲜的,还未肢解的实验材料而已。
    镜月看了一眼梁小夏:“真的不用我出手?“
    “不用。“
    梁小夏发出嘶嘶的声音,分叉的舌尖舔过唇瓣,鲜红鲜红的眼睛看着尼尔斯,就像是在滴血一样。
    “那好吧。“
    镜月从善如流地走到一边,空手抓出一把华丽的银藤椅,坐下来以后祭出一把拨弦琴,指头挑了一下琴弦:
    “那我给你们助兴?“
    埃忒耳塔上从法师下到学徒,都有些摸不清这些精灵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某种战斗时要以音乐辅助的奇怪习俗。
    不过尼尔斯看到镜月不出手,心中还是暗松了口气的。
    他说不准之前将爱徒烧化的火焰是怎么冒出来的,可专注法术研究三百年的尼尔斯很明白,火焰一旦达到那种炽白色,温度就已经高到了非常恐怖的境界,连北海之下冻得最坚实的寒冰都能烧起来。
    那火一旦被人碰上了……
    尼尔斯的小心肝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