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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太君挥退了紫鹃,歪在塌上,让鸳鸯给自己捶腿。心里想着,一下子拿出了三十多万两的银子,估摸着贾故手里也没钱了。老话说的好,父债子还,国公爷的债,让贾故还了也不算亏他,那些年国公爷为了他也是费尽了心思。到底贾故那边也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连点侯府的体面都没了,冬日里竟然连菜蔬都舍不得买。
然而史太君也只是感叹了一阵子,丝毫没有要贴补贾故父子的意思。
荣国府的爷们在宁国府喝酒,贾故披着棉斗篷,跟着带路的小厮进了那处院子,远远的听见里面吆五喝六,声音传的院子外都听到了,听上去已经喝高了。院子里除了涂脂抹粉的丫鬟就是涂脂抹粉的公子哥,他推门进去的时候,还看到几个长相清秀的男孩恨不得和某些人的嘴巴黏在一起,他突然想起有个词叫“娈童”。
贾珹站在门口,拦着了小厮通报,转身就走。
“珹大爷不如进去,里面暖和,有上好的惠泉酒和牛羊肉,听说今儿薛家的薛大爷还弄进来一些南方才能有的鱼虾,很是鲜嫩……”
贾珹大步出了院子,问带路的小厮,“珍大爷在哪儿?来了宁国府,自当拜访。”
那小厮回头看看院子,“珍大爷也在屋子里呢,蓉哥儿也在。”
此刻贾珹站在一个岔路上,听见小厮的话回头看了看院子,“贾家的爷们都在?”
“宝二爷不在,听说最近和蓉大奶奶的兄弟秦家的哥儿一起读书呢。”
“这条路通到哪儿?”贾珹随口问小厮,抬腿就往来路走,准备回荣国府。
“这条路往祠堂走。”
贾珹没有停顿,他们父子没入族谱,自然也不能进祠堂参拜,宗教礼法就是这样,哪怕是位入列侯,到底是贾家弃子,贾珹这一刻才觉得父亲说的对,他们父子和宁荣二府从来不是一家人。
到了年底,别人家祭祖的时候,忠武侯府一家三口在佟夫人上房吃吃喝喝,贾故带着三分醉意对贾珹说,“老子哪天死了,你才能祭祖呢,老子要是活着,咱们家别提祭祖的事儿。”
佟夫人就展望了一回明年,想着新妇进门,后年都能抱孙子孙女,心情之急迫,恨不得立刻抱着孙辈过年,按捺不住和儿子说,“……就是你们生下个丫头我也高兴。”
紧跟着初一就是大朝会,忠武侯府一家三口,贾故夫妻要进宫朝贺,连贾珹也要跟着去站班。前朝太枯燥,后宫里倒是热闹,各个府邸的诰命们欢聚一堂,按照官爵排班,缓缓的上前给太后皇后朝贺。
太后喜气洋洋,多年来守得云开见月明,整个人气质大变,和平常人家的老太太一般带着十分的慈和范儿。皇后的位置比她的再低一点,全程看太后的脸色行事,婆媳两个倒也是有商有量的过了一上午。
中午的时候,宫中赐宴,佟夫人留意着安阳长公主身边的那个姑娘,据说那是她未来的儿媳妇,看着模样漂亮,行事和顺,心里就满意的不得了。酒席上和其他人频频举杯,多喝了几杯,到一处偏殿更衣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给她递水的宫女。
彩玲给那宫女塞赏银的时候,那宫女顿时跪下来,给佟氏磕头。
“这……怎么合适?彩玲,快扶着这位姑娘。”佟夫人顿时觉得麻烦来了,想着尽快脱身。那宫女拉着她袖子,“奴婢的主子是贾女史,奴婢原来的名字叫抱琴,奴婢和女史同出荣国府,和侯爷乃是一脉同源……只求侯爷和夫人在贵人跟前替我们主子美言几句,我们主子感激不尽,荣国府也感激不尽。”
佟夫人早听说过荣国府有个姑娘在宫里呢,这么一听,“你们主子是不是要出宫?我们侯爷虽然人微言轻,只要有机会,定是会求求宫中的贵人……”
话没说,就被抱琴打断,“夫人,您误会了,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想留在宫里。”
“抱琴姑娘,这我们主子就没办法了,留在宫里,是当嬷嬷还是当主子,要是当嬷嬷那是容易的,要是当主子,荣国府还是国公府呢,我们才是侯府,你们岂不是比我们在皇帝老爷哪儿更有脸面,我们家老爷当了这个侯爷还没一年呢,哪有那么大的脸面和贵人们求这个啊,再说了,要论姻亲,史家两位也是侯爷,靠本家,贵府的同枝儿宁国府也是国公府呢。”
这丫头嘴皮子利索,说的抱琴哑口无言。
“抱琴姑娘,我们还要去大殿里赴宴呢,我们太太如今也不胜酒力,这就回去了。”彩玲架着佟夫人,佟夫人有点头晕,扶着额头,“不能再喝了,这宫里的酒怎么和家里的不一样,家里的就再没这个醉这么快。”
荣府的女眷,今日也入宫朝贺,其他不说,单论史太君的诰封,就在宗室之后,外命妇的前列,王夫人顶替了鸳鸯的位置,跟在史太君身后,婆媳两个在宴会不久也装作不胜酒力去了偏殿。
她们见到了贾元春。
宫廷之中,正旦之日,就算是想哭也要忍着,王夫人好贾元春执手相看泪眼,母女两个连私房话都不敢说,眼泪更不敢掉一滴。
怕别人知道了,只捡着最重要的说,不到一刻钟,婆媳两个回来,言笑晏晏的和周围的诰命们应酬。
终于到了下午,大宴散了,外命妇们在宫门坐轿子各回各家,佟夫人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此次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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